这是重点吗?江淮撩逗地挑她的下巴:“以后别订两床的。”
苏潋没回小床,也没回他的话。
江淮歪下头:“苏妹妹变林妹妹了,我又哪句话说错了?”
苏潋躲开:“我才没有。”
“口是心非,总憋着,憋坏身子怎么办?”
“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你。”
越说越带火,这气来得还不小,她这种喜怒形于色的做不了演员,江淮黏上去,陷在床中间:“一个月不见,见面就给我脸色看,心这么狠?”
江淮直直地看着苏潋,让苏潋想起了小胡从孙少友店里买来的那条拉布拉多,褐色的犬眸仿如明澈柔亮的琥珀,安分守拙里,带着一丝可怜巴巴,呵,别人哪看过江淮这副模样,他向来是荒原里的狼,从不畏惧,一身锐悍,都用在了探索新领地上,可就是这样的江淮,一次次为她软下舌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苏潋装睡不去看他,不就是不想被他发现,她不想吵,可他说话太伤人心了,他说赌不起,是赌不起能看着霍欣桐为情沉沦,担心霍老师被亲情之外的东西所伤,还是担心爱上霍欣桐?前者,友情使然,后者,人性使然,苏潋能体会他的难,他想找条新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霍欣桐是他的墙,他也是霍欣桐的墙,但他怎么就不为她想呢?
总说不爱他,他不是想让她剖他的心,是想剖她的心……
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被爱着?且不论那不是真的,是真的就能正大光明说出来?当爱是地上的草,说长就长?不需要雨露滋润,不需要阳光普照,不需要鼓励?他的一句不爱,她几个月白忙活了,多让人受挫。
江淮猜中了开头,没猜中过程和结果,在和苏潋的婚姻关系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苏潋是被偏爱到有恃无恐的那个,其实是他爱得多,才像没吃够糖的孩子,能时刻向她理所必然地索要。
在那些被他怠忽的偏见里,他没意识到已经将“苏潋欠他的”写进了大脑皮层,没意识到被爱一点儿不比爱人轻松,爱人者至少能取悦自己,被爱的却要把自己做成回音壁,去回应对方的所有声音,才能得到一段势均力敌的爱情。
已经不是第一次犯类似的错了,江淮想道个歉都烫嘴,于是拿起苏潋的手,往胸口捶:“打两拳出出气?我保准不做防御动作,提气绷肌都不做,一定让你打爽了,你怎么做才能解心头之恨?我都依你。”
她对他哪有心头之恨?江淮某些时候的钝感,苏潋想起就云愁雨怨,他种庄稼养畜牧挖沟渠有一套,在需要心细的情感上,就是不毛之地,只剩浑身的胆了。
白圭之玷,苏潋不指望他能尽善尽美了,以后就多担待,把饭喂到他嘴边,他别赖账就阿弥陀佛了,她打他做什么?她的目的不是想让他疼,让他痛苦,是想要他知道,她没有白白受着他的爱,他付出的时候,她也有努力,也许只是笨了点,慢了点。
“江淮,你要对我有信心,也请对我耐点心。”
江淮的反应没超出苏潋对他的估测:“你就要这些虚的?”
苏潋更正:“这不是虚的,是精神契约。”
“好!每个字我都记下了,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一定深思慎取,从根本上清除错的思想,嘴巴子你不抽,我自己抽。”
江淮指天誓日地表着诚意,然后调转口吻。
“这一趴过去了?”
“过去了。”
“我们进下一题?”
苏潋欲往床的里面挪动,给江淮留足睡觉的空间,但看着他眼中泛起的情欲越来越暗,立刻明白了他说下一题是何意:“你不倒时差?”
个人习惯,从来不倒,以前的夜间战斗训练紧贴实战,从严从难,气象条件更复杂,现在连“魔鬼月”的半分都没到,而且多日盼来的夫妻重聚,倒时差和睡觉都不是第一重要的。
江淮轻轻碰着苏潋的唇,像两只嬉戏的小鸟在逗耍:“想我吗,想不想?”
她点了下头:“我梦到过你。”
“我在你梦里做了什么?”
“骑着摩托车,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大马路上,路的两边是雪松。”
“你在哪儿?”
“摩托车的后座。”
“我也梦到过你,在满天星的花海里,你戴着花环,跟童话书里的公主似的,对着我笑,我刚想抱一下,你人就不见了,我还梦到,我们又回到了结婚的那晚,你是坐着花轿来的,坐了很远很远的路,下了轿子就进了婚房,等着我揭盖头,我想进去,但被闹洞房的人拦在了外面,等人都散了,你饿得只能吃新床上摆的的桂圆,我拿了好吃的给你,手没碰到,你又不见了……还有几次,每次我想拉拉小手,你总跟我躲猫猫,急得我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