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张嬷嬷轻嗤一声,“您就是为人太过于善良敦厚,万一那明良娣都是装的呢?殿下难道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王奉容一时没有说话,似是若有所思。
张嬷嬷又继续道:“您再想想先前那事,那会儿明良娣也和如今的薛宝林一样动了胎气,当时矛头还直指是您动的手,可最后又怎么着了?殿下没再提起过那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您难道还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这事事关萧玧的子嗣和王奉容的清誉,本该原原本本地彻查一遍,但萧玧却没有再查下去,真有人蓄意陷害明婧柔和王奉容,也要揪出来才好,萧玧的所作所为也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明婧柔是贼喊捉贼。
至少在萧玧眼里是如此。
所以根本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
王奉容的一双柳眉蹙得更紧,今夜的事她早就让人去查探清楚了,不过就是为了一盘子炙鹌鹑肉,不存在明婧柔故意要为难刻薄薛宝林,席间亦无过分话语,薛宝林会动了胎气,全因她气势过盛,再加上半真半假,假的也成了真的,实际上是不是真的动了胎气倒不好说。
依着萧玧的秉性,万不该昏庸到这个地步,连薛宝林的这点子手段都看不明白。
还是他不愿看明白?
王奉容将手臂靠到案几上,支起额头,许久后才问张嬷嬷:“我记得明良娣那回动胎气,殿下是没有留下来陪她的,是吗?”
张嬷嬷点头,又添上几句:“何止没有留下来,后头几日也鲜有过问。您看这明良娣,几次三番地闹出事情来,连殿下都不相信她,您干脆便让薛宝林做这个出头椽子,这薛宝林也是个不安分的,谁倒了对您来说都是件好事。”
王奉容摆了摆手,示意张嬷嬷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她先是抬眼看了看张嬷嬷,有些欲言又止,张嬷嬷便问:“太子妃怎么了?”
王奉容按住自己跳得有些快的心口,最终只道:“说了这半天,我有些口渴了,嬷嬷替我沏一壶酽茶来。”
张嬷嬷闻言便去了。
王奉容若有所思地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往烛花上拨了两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慢慢地泛起了波澜,仿佛一波接着一波的潮水似的。
若说她对明婧柔的为人还不很了解,未必能完全看透,可萧玧她却是很清楚的,他绝不是那等不问是非之人,又自小长于宫掖,怎会连这些内宅粗浅手段都看不明白?
且就算明婧柔千错万错,她先前是怀着身孕的,哪怕是有那么几分错处,萧玧也不至于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当晚都没有留下来陪伴,与眼下的薛宝林全然不同。
同样的,王奉容也不信,萧玧会看不出来今日是薛宝林一人在找事。
那么为何他竟如此区别对待?
王奉容慢慢放下手上金簪,指甲修剪得圆润的手指下意识地蜷起来,然后在案几上敲着。
张嬷嬷先前和她提起过两次,明婧柔的孩子月份不对,她只当是萧玧对外模糊了时间,便也尽力替他们瞒着,如今看来,似乎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其中,是不是真的还有其他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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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归来
◎儿臣不孝◎
寂寂宫苑伫立于浓墨般的黑夜之中, 仿佛一只张着巨口的野兽,要将周遭的一切都吞没殆尽。
本是除夕夜家家户户团聚守岁之时,宫道上却有车辇雷霆乍响之声而过, 引得两边路过的宫人纷纷跪了一地,待车辇远去之后才敢伸头望去, 似乎是朝着永昭宫的方向。
永昭宫自郑皇后薨逝之后, 便紧锁起来,再也没有人来过, 就连平日里洒扫的宫人都不敢在这里逗留过长时间,因为他们私下里都在传,郑皇后是含恨而死,临终连眼睛都没有闭上,死后又草草下葬,算不得善终,怕是会有冤魂缠绵徘徊不去。
才短短一年都不到的时间,这里已是凄凉荒芜, 连红墙上的漆都剥落了下来,上面还缠绕了杂长的野树藤,斑驳破败。
车辇最终果然在永昭宫前停下,旋即扬起了一地的枯叶。
楚檀先从车辇上下来,但是这一回他并没有立刻伸手扶住随后从车辇上出来的人,而是站在侧边一动不动。
车厢内先是传来康顺大长公主絮絮之语, 不似她以往那样独断严肃, 而是殷切和缓的,间或有一两声压低了的男声, 在应和着她的话。
过了一阵子之后, 萧珣便从里面出来, 然后又转身把康顺大长公主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