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镜台前一坐，明婧柔看见镜中的自己便撇开脸去。
一脸的红云笼罩，媚眼如丝，迷迷蒙蒙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几分蹊跷。
绿歌打了水进来服侍，看见她的脸也吓了一跳，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明婧柔当然不可能告诉绿歌，便道：“里面有些热，冷水绞了帕子来我擦脸。”
用冷水敷了一遍脸，这才稍稍好些，那边陈公公已经来催促着明婧柔，明婧柔只得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赶紧出去。
早膳倒是还在摆，萧珣已经坐好，明婧柔便过去给他盛了一碗鸡丝粥。
萧珣扫了一眼她的腿，低头笑了笑。
明婧柔垂下头，只觉得自己的鼻息都是烫的，正要站到一边去，却听萧珣道：“坐下。”
明婧柔咬住嘴里的嫩肉，指尖绕了两下衣裳下摆，侧过身子坐下，只沾了一点地方。
她也没心思用饭，胡乱吃了两口，好不容易熬到萧珣吃完，便连忙起身，准备着赶紧去见了冯夫人了事。
东边离南边其实不远，但一路上明婧柔磨磨蹭蹭的，还是走了很长时间。
萧珣走得快，时不时还回过头来看她，眼神中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每每到了这时，明婧柔都羞得想要钻到地底下去，好在今日脸上的粉敷得厚，即便她的脸已经通红了，映出来还是只有淡淡一层粉，像桃花似的。
她想走得快，又走不快。
绿歌扶着明婧柔，感觉到她手心烫得不得了，手指却冰冷，便悄悄问：“姑娘是不是不舒服？”
明婧柔自然不会把这事和绿歌说，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她回去马上就上吊。
看着前面萧珣英挺潇洒的背影，明婧柔咬牙：“没事，我很舒服。”
绿歌奇怪地看看明婧柔，就从没见过她这么奇怪的时候，但明婧柔不说，萧珣又还在前面，也只能压下不问了。
知道萧珣要来，枕霜居早就开了大门，锦欣正在门口等着。
等萧珣一行人到了跟前，锦欣才在门边行了个礼，道：“夫人已经等着了。”
萧珣先进去，明婧柔跟在后面，过门槛的时候停了停，最后还是小心翼翼过去，偷偷松了口气。
冯夫人还是坐在昨日见明婧柔的地方，见到萧珣前来，她脸上神情倒依旧和昨日相同，比康顺大长公主要不苟言笑得多，至少康顺大长公主见到萧珣别提有多亲昵了，而冯夫人虽只是一个女官，却还是板着一张脸。
萧珣见了她竟要跪下行礼，但冯夫人这回到底把他拦住了，道：“老身不敢。”
而明婧柔昨日已经受过冯夫人的提点，她也同样不让她行礼，若再装模作样地重复一遍，想必就要惹冯夫人发怒了，于是也只朝着冯夫人福了福身子。
也很不好受就是了。
但今日冯夫人的目光显然没有放在明婧柔身上，待入了座之后，冯夫人便问萧珣：“大长公主一向可好？”
萧珣答道：“姑祖母身子康健，少有病痛。”
“她还是如从前那般爱饮酒吗？”
“较从前少一些，但也不少。”
冯夫人摇摇头，笑道：“大长公主这个嗜好从年轻时便如此，你们做小辈的倒该劝劝她。”
明婧柔在一边神思飘忽，但传入耳中，还是越听越觉得奇怪，冯夫人和康顺大长公主是幼时的故交，为何听这话却像是二人已经多年未曾见面一般，杳霭流玉离京城也不算很远，不见面除非是自己不想见。
再者明明是年轻时的故交，明婧柔原先听着只以为冯夫人是同萧珣的客套话，却不想冯夫人问的话竟让人觉得她与康顺大长公主如此生分。
思忖间，冯夫人又对萧珣道：“我离宫时你才四五岁大，一想起便觉时光过得飞快，可惜你母后已经不在了。”
听见她提起郑皇后，萧珣面上闪过一丝阴郁，继而道：“母后在世时也经常念起冯姑姑，只恨自己身在宫中无法来探望冯姑姑，只能偶尔打发我来杳霭流玉看看。”
冯夫人一时叹了叹，道：“我当初教养过你母亲几年，她实在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当初我要出宫时，皇后娘娘挽留了我许久，若不是我实在不想再继续留在宫里，合该再陪她几年才是。”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明婧柔在一边安安静静听着，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坐立难安，直到萧珣起身，她便也跟着起来。
冯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明婧柔和萧珣告辞之后，锦欣送了他们出来，悄声对冯夫人道：“夫人您看，她昨日还不这样走路，这太子殿下一来，又做出这副妖妖娇娇的模样了，走起路来和柳枝似得飘。”
“锦欣，你多言了。”冯夫人沉了脸，道，“既然太子殿下把她放到杳霭流玉来，便是信任我，我须得将她管教好，若她是个好的，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正是觉得她无可救药才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