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萧玧到底是为什么才变成了这样?
而如果当初她没有听萧玧的指使前往萧珣身边,她此刻的结局就能比王奉容和薛氏她们要好吗?
或者在她拒绝的时候,萧玧就已经把她抛弃了。
看似是让她自己选择,其实萧玧根本就没有打算给她选择的机会吧?
可惜一切都不能再重来一次了,她无法回到过去,当着萧玧的面拒绝他的请求。而她出身低贱,也确实受到过萧玧的恩赐良多。
绿歌握住明婧柔的手,许久之后才下定决心,咬咬牙道:“无论姑娘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若殿下真的对姑娘狠心至此,那确实没什么好再留恋的了。”
她从明婧柔进府开始就陪在她身边,正如明婧柔自己所说,二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从前的萧玧确实对明婧柔很好,但明婧柔回来之后,他有意无意的忽略与苛待,绿歌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装作没看见,替明婧柔粉饰太平罢了。
直到今日,即便萧玧身陷囹圄,却仍然想尽办法要让明婧柔替自己陪葬,这样的人已经没了为人的心肝,与豺狼虎豹一般,再是贵为王孙公子,也不过就是披了一层人皮。
明婧柔慢慢靠到绿歌肩上,已经是夜深之时,她的眼帘低低地垂着,像是有些疲倦,但目光却璨璨的。
“绿歌姐姐,如果还能再重活一次,你说萧玧会放我自由吗?”
绿歌短促地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姑娘打算日后怎么办?”她只问道。
“还能怎么办,我这辈子能不能出这卉香殿都是个问题,莫说是萧珣,就连那位康顺大长公主都能随时要了我的命。”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在吟唱一般,又仿佛带着哭腔,不知是在为与萧玧的诀别而哭,还是在为自己而哭,“我命如草芥,明日,后日,大后日,或许我就不在这世上了。”
绿歌一边听,一边也跟着掉下了豆大的一滴泪,她却扶起明婧柔的肩膀,拿着帕子擦掉她的眼泪。
绿歌道:“还有一件事,算是我对不起你。那时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已经有孕,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留下了你的孩子。”
明婧柔的脸色映着烛火白莹莹的,随即却笑了出来:“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解脱一般。
其实她自己也早有预感,凭着萧玧的细心,不可能在子嗣一事上稀里糊涂,阿随的身世处处都有着漏洞,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出来。
留下阿随,多半也是为了满足他那龌龊心思,就如同他后头那样磋磨她一般,磋磨仇人的孩子岂不是更快活,更或者还能留待日后所用。
不过长久以来心头的郁结也终于在这一刻散去,若阿随真的是萧玧的孩子,他还曾那般对待她,她才真是要一口气上不来,却呕出一口血。
绿歌问她:“阿柔,你会后悔吗?”
明婧柔摇头:“不会。”
曾经萧玧救她于水火之中,这份恩情是永远不会变的,而她从前对萧玧的所有心动喜爱,都是出自内心,这样澄澈明净的心思,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的,她不会否定自己,否定自己的过去。
到了今日,萧玧在她的试探之下原形毕露,年少时所有的眷恋依赖,也终于可以一刀两断。
以后萧玧的一切,都不再和她有关。
绿歌不知为何她忽然就变了一副释然的模样,便小心翼翼劝说道:“看清了也好,不过阿随的事,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或许太子殿下心一软,就放过你了。”
“阿随是我对不住他,”明婧柔很快便接了绿歌的话,“我根本就不喜欢萧珣,当初是我一时不忍,才把他生下来受苦,其实若是为了他好,便不该把他生下来。”
她叹气:“可是阿随的身份已定,我又已经在萧玧那里待了这么久,宫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怕是说不清了。”
“总要想个办法。”绿歌皱眉。
“再过些时日,我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明婧柔轻轻笑起来,却又抿了抿唇,“信或是不信,他都会觉得我是个投机取巧,没有廉耻的女人吧?”
绿歌听到这里知道不用再继续劝下去,便起身道:“夜深了,咱们去睡了。”
明婧柔也跟着她下了榻,朝床上走去。
既是已经说起了阿随,明婧柔也不免觉得自己只关心自己的事,平日里对他多有疏忽,便问:“听说阿随前几日便不爱喝奶,眼下可有好些?”
绿歌一边铺被子,一边对明婧柔道:“奶娘是这样说的,难保不是她们自己想出去,便折腾些花样出来,奴婢昨日去看了,小殿下睡得正香,看起来倒是略清瘦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么白白胖胖,不过孩子长大了是会瘦一些的,你也不用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