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游戏里的模样更加瘦弱苍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发丝滴着水从脸颊滑落，昏黄灯光照在他平静的侧脸上，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峻，却又因此更加引人侧目。
“小黄，毛巾。”
久未出声的喉咙有些干涩的沙哑，白晓咳嗽了一声，从休眠仓里站起来，水声哗啦作响，粘稠的液体顺着人鱼线滑落，又被主人毫不犹豫地拭去。
小黄只记得忙活这边的事情，全然忘了房门外女主人的呼喊，因此外面很快传来了第二声呼喊：“小黄？又出故障啦？要我说早该给你换个芯片了，要不是小小太抠门……”
“要不是我抠门，您哪来的钱买指甲油？”
微微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白葵脖子一僵，下意识想要立正坐好，又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索性破罐子破摔：“妈妈这不是随口一说吗？我家小小这么聪明，当然做什么都是对的！”
白晓已经穿好了衣服，看到白葵虽然说着话，却连脖子都没动一下，顿时明白过来，眉头皱起来。
“我走之前留下的基因药剂都用完了？”
白晓视线扫过墙壁上的玻璃柜门，发现里面还剩下两支，眉头皱得更紧，走过去拿出来，迅速打开瓶塞给白葵服下。
“不是说了不要省吗？身体一动不能动很好受吗？”白晓将她喝完，四肢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暗暗松了口气，这才蹙眉训斥。
“你那游戏我也查了，说是意外老多了，万一你不能按时回来呢？我这是为自己打算！”白葵女士振振有词。
白晓瞥了她一眼，不置一词。
他当然知道白葵只是想让他不那么辛苦才故意这样说，她对她儿子的信任可比对自己多得多，根本不可能因为害怕他回不来而提前做准备。
但白晓也不戳穿她。
他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面前，将她因为发病而涂到一半的粉色指甲抬起，另一只手接过小黄递过来的指甲油刷子继续填补。
结果白葵因为急着观察白晓的表情，手指一颤，那指甲油“刷”地一下就涂出去了。
白晓手顿了顿，头也未抬：“你再乱动，就让小黄来帮你涂。”
“我不动就是了嘛……”白葵女士立即做得端端正正，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才不要让小黄帮她涂呢！
小黄只是个机器人，只会按照既定的程序帮她涂色，但是白晓是个很有审美的小艺术家，他会在涂色的基础上帮她加上一些漂亮的花样。
心情一般的时候是花瓣和小樱桃之类的小饰品，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给她画上白色星点点缀的夜空和一整片亮着橘黄灯光的小城市。
“儿子，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白葵估摸着白晓气消了，又嬉皮笑脸起来，杵着下巴笑眯眯地问他。
“在游戏里赚了点钱。”
白晓也没瞒她，确实心情不错，加里的储物魔器打开后，他又多了一笔进账，两个星期赚的钱够他之前三年的打工钱了。
“那太好了，赶紧给小黄换个芯片，它耳朵太聋了，几次叫它都反应不过来！”
白葵女士迅速发出了一道指令，接着开始控诉白晓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自己是多么地孤苦无依、寂寞如雪，因此除了小黄的芯片需要换之外，她希望家里能再多一台全息投影仪，最好是装载了许多虚拟偶像的那种……
这样她在家里就不用担心无人陪伴了！
白晓给她指甲上勾勒完最后一道线条，抬眸问道：“你不打算找那个全帝国最帅最有钱最有权势还最爱你的男人了？”
前几年，白晓刚出去工作的时候，白葵见他为了挣到足够她不受基因病困扰的钱而一天打三份工、累得几乎不成人形的时候，曾抱着他崩溃大哭，之后天天嚷嚷着要找那个很多年前抛弃他们母子的男人，给自己洗脑说对方是有苦衷的，只要找到了对方他们就能一辈子吃穿不愁。
白晓只知道他这一世的母亲曾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却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不过看白葵处境基本也能猜出个一二。
能让一个家境富裕的女人在怀孕期间沦落到垃圾星上，二十年来不管不问，这样的父亲能是什么好东西，说是人渣都是侮辱了“人”这个字。
白晓曾经试图让白葵改变想法，但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非说对方有苦衷，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感受得到对方的思念。
白晓只当对方恋爱脑上头，不再强硬劝说，后来白葵自己大概也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可理喻了，就没再提过找他父亲的事，并且为了让他放心，连家里一些和对方有关的东西都小心翼翼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