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这家伙一向有话直说不会拐弯抹角,今天却把话说的如此模棱两可……真是不习惯啊。
“不习惯。”
“诶?”
“我很不习惯。”
“……”这到底是第几次了?雨音亚树说的话总能衔接上他心里正想着的事物的关键词。如果说一次两次还算巧合,那么三次四次……就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了吧?
“什么不习惯?”忍足侧头,看向走在身旁的女生。
她一边用左手轻轻的揉着右手手腕,一边没什么表情的说,“不习惯因为轻敌而失败的感觉。”
轻敌?
忍足侑士微微一愣,随即在下一刻反应过来。她是指输给迹部这件事吧。难道她一开始就轻视了迹部的实力吗?这也难怪……他和迹部认识了将近五年,也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打棒球。
“事实上,我和雨音你一样惊讶。”
“哦?你是惊讶我输掉,还是惊讶迹部的发挥?”
“咳,迹部……”
“哦,我就知道。”
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女生语气的下降,忍足立即改口,“恩,对于你输,我其实还是有些惊……”
“你不用安慰我了。”
“恩。”
恩。竟然只能「恩」。
是因为被说中,所以无法反驳……还是因为被说中,而根本懒得去反驳。
也许两者皆有。就像渐渐意识到的,那种想要卸掉伪装的情绪,已经变得越来越浓稠。
“那封邮件是我写的。”
“很显然。”
“老实说,一开始我只是想看迹部挥棒的样子。”
“哦,然后?”
“恩,然后,也想看到雨音你打棒球。”
“哦,是吗?”
“是的,我对上次你击中松本学长投出的球的那幕一直印象深刻。”
“这样啊……”
“恩。”
又是恩。
就像飘在空气里的花草香气,随着轻抚的微风浸入鼻腔。
可是和无法用手触碰到而产生的焦躁一样,无法确定自己内心真实情绪也是一件令人无奈的事情。
忍足侑士途中突然改变了想法,对雨音亚树说:“不去保健室好了。”
“那去哪里?”
她的眼里没有过多的惊讶,乌黑的瞳孔中洒满午后温暖的阳光。
“恩。”忍足侑士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道,“去网球部吧,那里有治扭伤的特效药。”
——
那么,至少有一点是能够肯定的。
选择网球部而不是保健室的目的……是因为觉得保健室老师会成为两人交流的阻碍。
“你为什么会为我加油?”
看吧,倘若有其他人在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直接的问他。甚至没有一丝的怀疑,就认为他确实这么做过。
“恩……你是我的实验搭档。”忍足从医药箱里拿出药酒,眼神镇定又温柔。
“哦。”女生从他手里拿过瓶子,一副「我自己来」的样子,“你让我分心了。”
“分心?”忍足看着她的手腕,那块红肿越来越明显,“你是指?”
“你为我加油这件事。”
“诶?”
“真是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愠意,“虽然输掉以后给自己找理由是很懦弱的行为。但我还是想说,若不是忍足君一时兴起为了呐喊助威,说不定我就能赢了迹部景吾。”
“呃。”
该怎么说好呢。雨音亚树这个人……虽然这学期开学以来就总是流露出超乎年龄的成熟。但果然,本质里孩子气的一面是不会消失的吧。
“抱歉,没想到会为你造成困扰。”
忍足其实一直在心里思索着,也许女生挥空的球棒与自己的加油有关……他一直这么思索着,但又觉得这有些太自作多情。但现在,被女生这么一承认,好似原本压在心里的石头蓦地化成了气体,他觉得自己的一时冲动也随着那团气体升上了云霄,和头顶透明的光含混,原本被浓雾笼罩的那条道路,也一并被光穿透,他的视界终是变得清晰。
清晰又真切。
“你没必要道歉,我没怪你。”
“是吗?”你明明一副怪我的样子好不好……
“是的,不过我也没怪自己就是了。”
“这样……”
“该怪的是发邮件的人。”
“恩……呃?”
发邮件的就是我吧!
察觉到自己是被女生的话绕了弯子,忍足嘴角不住的抽搐起来,“雨音原来也有幽默感啊。”
“不,这可不是幽默感。”她将药酒倒在右手手腕上,然后开始用左手揉搓,“是讽刺。”
“幽默和讽刺总是联系在一起的。”
“但本质不同。”
“好的……”
无奈也好,语塞也罢,完全没认为自己是吃了瘪的忍足,心情愉悦的注视着女生手中的动作。她自作主张的涂好药酒以后,终于在缠绷带这件事上遇到了困难,此时忍足终于有机会伸出援手,“我来帮你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