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这么小?禁军按律问罪,又不吃人。我且问你,去后院做什么?”
他的语气像是刻意放缓了般,少了点压迫感,让人不禁减了两分惧怕之意。沈今禾不由得想起李怀远的祖父老凌安王,他生前曾是一位忠孝节义,与民为善的好将军。
复一想,如此良将的后代,大约也不会是个滥杀无辜之人,尽管外面都传他做事雷厉风行,从不心慈手软。
“吓傻了?”李怀远蹙眉,又重复了一遍:“你去后院做什么?”
后院是一座禅院,今日住的全是宫中贵人以及勋爵子弟,她一个掖庭出来的宫女,既不隶属皇后宫内,也不是洒扫时分,此时去后院确实说不太通。
这下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明晃晃告诉他,自己要去勾引翰林大学士之子叶绥吧?
思来想去也只能拿那件事做幌子了……于是把心一横,一双无辜无畏的眼神诚恳地看向李怀远,说道:
“去找您。”
“找我?”他的声音里带着深冬的寒意。
“若大人信奴婢,就请借一步说话。”
李怀远修长的手指在剑穗上来回拨弄,锋利的眼神如猎鹰般打量着沈今禾,思忖片刻,挥手屏退了左右。
沈今禾抓住机会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说道:
“奴婢昨夜看见宫里的一个老嬷嬷,跟一个小沙弥窃窃私语,他们手上拿着黄符,还有小泥人,嘴里好像在说什么宫宴,栽赃,厌胜之术。奴婢忧心此事不简单,这才冒着冲撞的罪过,前来找大人说明。”
李怀远眯起眼:“宫宴……厌胜之术?”
几日后的宫宴,是每年春日举行的百官朝贺宴,邦交列国皆来参加,十分盛大。
这当中要是出了纰漏,丢了面子事小,让外人知晓朝局动向罪过可就大了。
李怀远自是懂得这个道理,一旦出事,他作为禁军统领难辞其咎。所以她方才说的,即便是道听途说,也足够引起他的重视。
第2章 任务未成反遭怀疑
“白天为何不说?”他半信半疑。
“奴婢胆子小,白日人多,怕被有心人看见遭来杀身之祸,又怕是自己听错了给大人徒增麻烦。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对劲,这才……”沈今禾面露难色。
此事若为真,背后肯定有大人物操纵,现在被一个不要紧的小人物撞破,他们又怎么会留她一条性命,所以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
“怎么这么巧,这事刚好就被你撞见了?此间若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该是夜深之后会面,你那个时候为何会在后院?”
他声音不高,漆黑的眸子里也没有半分波澜,可问话的气势依旧让人喘不过气来。
真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如果不是她在掖庭待得久了,换做旁的深闺女子,怕不是此刻已经吓晕过去了。
李怀远这个人,虽不是什么嗜血的暴虐性子,但城府深,心思重,想在他面前瞒天过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沈今禾对他了解不多,但外人善传的这些东西,还是略有耳闻的。
此时前额后背都是冷汗,她紧紧攥着的拳头藏在衣袖之中,不断提醒自己,和李怀远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
“回大人。昨日夜里,宫里总管命奴婢们将后院的陈列再齐齐检查一遍,以免有不合礼节的物件冲撞了贵人。我因吃坏肚子来的晚了些,故而分到了鼓楼旁边最偏的寝殿,等做完活夜已经很深了,回来路上这才撞见此事。”
其实这事儿不是她编造的,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编,凭李怀远的本事,要调查出一个奴婢昨日夜里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
唯一不同的是,她原来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这是沈今禾在掖庭懂的第一个道理。
况且她撞见的这个事,说不大也不大,有可能是后宫嫔妃之间的争宠陷害。说大也可以很大,大到储位之争,朝政翻涌。
上面的人翻云覆雨,大多数遭殃的还不是如她这般蝼蚁。
正想着,突然有禁军跑上前来,他这一来,可当真是救了沈今禾一命。
只见他附在李怀远耳边说了些什么,李怀远沉吟片刻,随后低声嗤笑:“这些人,心思都用在自家人身上了。”
映着月光,沈今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他的容貌,目光深邃,眉宇轩昂。
月色如水,像在他身上笼了一层薄纱,他转身离去,背对着她说了句:
“没事了,下去吧。”
沈今禾悄悄地呼出一口气来。
系统也随之呼出一口气。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应付起来游刃有余,我看他刚才差点要把你当成刺客杀了。”
沈今禾擦了擦汗:“还不是这些年练出来的。你以为封建社会好玩啊,说杀就杀,快点让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