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那个少年为了他,一天比一天瘦弱,情绪一天比一天差,到最后把自已关在房间里几天没有吃一点东西,没有喝一口水,最后被家里人送进医院。
以前笑起来会露出一颗小虎牙的人,会在学校演讲台上闪闪发光的人,被这件事压的喘不过气,从此脸上再也看不见一丝笑。
他以为只要他们坚持,终有一天简阳的父母会妥协,可那晚他偷偷到医院看他的时候,看见的竟然是简阳拿着一把水果刀往手腕上割。
那一刻他承认他怕了。
他不怕等待,也不怕那些谩骂,流言蜚语,他不怕被他们家里人打骂,他不怕离开他。
可他怕简阳就这样没了,他怕他再也找不到他。
他跪下来求他,求他好好活下去,求他父母让他们在一起,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改变。
简阳的爸爸妈妈要把简阳送到戒同所,许译在现实面前妥协了,他答应不再纠缠简阳,再也不见简阳,只求他们不要送他去那里。
他知道送简阳去那里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妥协了,带着一身的伤痕,孤身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后来再听见关于简阳的消息的时候,是他的一个同学告诉许译的,说简阳要结婚了。
他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在窗边坐了很久,最后他请了假,坐了很久的车,去了简阳举行婚礼的那个酒店。
他带上帽子,口罩,做好了所有的伪装,偷偷摸摸躲在角落里。
许译看见台上穿着西装的简阳,和站在他旁边那个穿着婚纱漂亮的女孩子,他们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交换戒指。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唯独他爱的那个人,明明是主角,却浑身透着事不关已的漠然,没有笑,没有一丝表情。
婚礼盛大,但又一切从简,连新郎亲吻新娘的步骤都省略了,最后的敬酒仪式也没有。
等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后,他坐上出租车,偷偷跟着他们去了他的婚房。
许译站在简阳他们新房楼下,仰望着那一扇扇小小的窗户。
他不知道他们的新房在几楼,也不知道哪一扇门里住着他最爱的人,和……他的新婚妻子。
但那一刻他知道,自已以后再也没有家了,他的等待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他再也拥抱不到那个人了。
他记得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那时候简阳靠在他的怀里,和他一起畅想未来,想着等他们工作稳定后,买一个房子,房子不用很大,温馨就好。
早上起床后,各自奔赴不同的地方上班,等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两人回到屋里做饭,或者一起出去吃个火锅,吃一顿烤肉,晚上再相拥而眠。
可这一切终究成了绚烂的泡沫,泡沫碎掉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许译一个人蹲在楼下,脚边是满地的烟头,眼睛已经肿到看不清东西,可是他不后悔,只要简阳还活着,好好的活着,那就够了。
至少他现在找到了他,至少以后他还能在黑暗里继续守护着他。
许译在那里蹲了很久,直到面前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西装,黑色皮鞋。
简阳在他面前蹲下,弯着好看的眼睛看着他,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明明是笑着的一个人,脸上却挂满泪痕。
简阳从他嘴里拿走那半截烟放在自已嘴里抽了一口,许久才带着哭腔,哑着声音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是来带我走的?”
他呆呆的盯着简阳,忘了要说的话,只剩欣喜,和……狼狈。
是的,狼狈。
现在的他有多丑,多难看,不用照镜子许译都知道。
满脸的胡茬,眼睛肿的像灯泡,乱糟糟的头发间添了许多白发,哪里还能看见当初的半分影子。
可是他的眼神还是舍不得挪开一点,他太想眼前的人了,想的半宿半宿的睡不着,想的骨头都是疼的。
他想抬手摸摸简阳的脸,可是他不敢,因为简阳结婚了。
简阳不再属于他了。
简阳伸手抓住了许译的手,脸上依旧笑着,道:“要上去看看吗?”
许译眼里划过一抹亮光,很快又暗淡下去,匆匆低下头,想要将手从简阳手里抽出来。
简阳用力抓紧许译的手,问道:“你还要再次放开我的手吗?”
许译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是了,上次是他先放了手。
可是他不放手又能怎么办?
简阳死死地抓着许译的手,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许译终于放弃挣扎,无措的顺着简阳的力道踉跄着起身,眼睛紧紧盯着身边的人,恍惚这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