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无处可避,只得与教堂十字平面正中央的女皇雕像一起,蒙了满头满脸的灰尘。
“咳咳,怎么回事——地震了吗?旅行者——”派蒙哇哇大叫,手臂才缩到一半,又要忙着挥开弥散的尘雾。她一边往荧身后躲,一边手忙脚乱地拍身上的灰。
“啧。”流浪者的位置还在地道出口附近,他正在复原出口,此刻也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
他的眼睛直直越过正中央的女皇雕像,祷告长椅前方的位置。
这个位置也刚好是在雕像眼皮子底下。
“是深渊传送门。”荧大退两步,被迫来到教堂靠近门口的一边,与子木和流浪者离得最远。
而四人里面,表现最冷静的大抵就是本就在雕像一侧的子木了。
他只默默后退两步,来到十字教堂的侧厅。太阳正是西落的时分,此处窗子的影子拉得极长。
荧抓着派蒙的手,看到一只脚从传送门中踏出,没忍住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金色头发的少年未持兵刃,从紫黑混沌的深渊之门中踏出,仿佛光划破黑暗的迷雾,来到这一方迷失在时间中的旧日教堂。
子木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与流浪者都知道深渊教团潜伏在至冬城之事,但都有意无意的没有对荧提起。
却没想到,他们这边保持着沉默,正主自己没按捺住。
这可与他一直以来的作风不符。
——都已经到了这关头,他为何还要出现呢?
这是否代表,他认为已经不需要再继续躲藏下去了?
流浪者此刻并没有想很多,他只是下意识先看向子木那边。
嗯,怎么对方也在看他?
……
本来教堂的空气被搅动后就浑浊不堪,糟糕的很。等到空发话要跟荧单独谈谈之后,一齐退到教堂一角的三人面面相觑,气氛就更窒息了。
“……按理来说,旅行者终于见到她的哥哥,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派蒙摸了摸脑袋,满脸迟疑。
可方才荧看到空的模样可说不上高兴。
不,不对,也不能说是不高兴,而是高兴中又掺杂了别的东西……
她看看子木,又看看流浪者,不满地叉腰,“怎么都不说话!不论什么都好,你们好歹说点什么呀……”
派蒙藏不住东西,脸上的不安再明显不过。
“我诞生起就是一个人,此前也没有跟别人建立过长期的羁绊,还没有体验过与亲人久别重逢的感觉,这很难评。”子木一本正经地解释,拍拍她的肩。
流浪者眼角抽抽地看着他表演。
不过他这招倒还挺好用,派蒙瞧着稍微冷静了些,她又转过脸来,目光投向正不耐烦地点脚尖的流浪者。
“额……算了,你还是不说话更好。”她的视线只落在阿帽身上一秒,就被火燎到似得飞速收回。
这反倒让流浪者不满。
“旅行者找不找的见她的血亲,也不影响她忍耐傻兮兮的你跟在身边,现在才发觉自己的无用,是不是太晚了?”
子木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免被等会的骂战波及。
真厉害啊阿帽,他们与荧会合不过短短一日半,他跟派蒙这已经要吵第三场架了——
“吱——”
椅子腿在大理石底板上剐蹭而过的刺响,派蒙的刚准备反驳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几人往雕像那边看过去。
不知究竟是荧还是空推搡了一下身边祷告的长椅,那些原本排列整齐的椅子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撞二二撞三,将近半列的椅子都被推歪了,蒙尘的地板上擦出数条尖锐的划痕。
“旅行者——”派蒙没忍住,下意识扬起声音喊了荧一声。
远处僵持着的两人动作竟出奇一致地回头,往三人站的这个角落看来。
才飞出去半个身位的派蒙被他俩一齐盯着,僵在原地,有些不敢继续上前。
“罢了,就这样吧。”荧率先结束了谈话。
她最后看了空一眼,便毅然决然地转身,往那满脸傻样还带着害怕的派蒙身边去。
流浪者看到她的动作虽然果断,但眼底却压抑着愤怒与沮丧,久久未能平息。
“……”空站在原地,既没有说话,也没有选择拉住她。
他抬头,瞥了一眼教堂中满身浮灰的冰之女皇雕像,深渊之门再度张开。
“他要走了。”流浪者看向子木。
“嗯。”子木点点头,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俩站在远处,静静地目送双子分开,停在原地的那一位被黑紫色的门吞噬。
“呜……旅行者。”派蒙扑到旅行者怀里,明明也没发生什么,她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荧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