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从货船的制式与航线来看,这艘船大概率是前往至冬的。”
她说到这里,目光一凝:“此事颇为蹊跷。”
流浪者握紧拳头,面色晦明不定:“自然是蹊跷的……毕竟我很难想象得出他会被人武力挟持。”
愚人众挟持子木,而且还只是一群普通愚人众士兵,这事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对劲。
纳西妲其实觉得子木很有可能是自愿跟着离开的,但当着流浪者的面,她保持着缄默。
不必纳西妲提醒,流浪者自己当然也能想到这件事。他的手指紧了又松,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般,只能捏捏眉头。
还是先把子木的事放一放,反正再怎么样那家伙大概率都不会有人身安全,现在还是找到阿白的事更紧迫一些——
“嗯?”纳西妲听到流浪者提到阿白,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皱起眉头。
“怎么了吗?”流浪者看向她,眼底的焦急里混入微妙的异样。
“不,没什么……”纳西妲摇摇头,“我会让兰那罗帮你一起找他的……”
不只是兰那罗,还有风纪官。
可仅仅只是两日后,流浪者再一次找到了纳西妲。
这次,他的神色带着些尘埃落定的冰冷。
他这两日询问过宝商街许多熟悉的街友邻居,可他们都纷纷像是失忆了一般,口径出奇一致地说当日没有见过阿白。
但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
“阿白若不是也被愚人众劫持,我想不出子木为什么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他的目光落在纳西妲那双翠绿的瞳孔上,神色瞧着平静极了。
如果他眼底没有笼罩着阴云的话。
纳西妲也是这么推测的——她甚至看到流浪者今天来时的模样,就已经知道事态下一步会怎么发展了。
“我会给你准备至冬入关的官方文牒……但进了至冬以后,后面的事就都得靠你自己了。”她十指并拢,搁在桌面上。
“您能准许我离开须弥,这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流浪者只是这么说道。
纳西妲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阿帽。”
她最终还是将这句话说出,“子木的为人你是清楚的,有他在,阿白一定不会有事。”
……当然。
流浪者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理智清楚的知道,与情感能够接受是两码事。
“事情一旦解决,我会尽早回来。”流浪者推开椅子起身。
纳西妲看着流浪者离去的背影,转而看向一侧等候的教令官。
“去向须弥城冒险家协会挂紧急委托,就说……我有急事需要联络旅行者。”她停顿半晌,眼底的智慧之印兀然亮起。
“好的,草神大人。”
……
流浪者除去向草神请求离开须弥的准许之外,没有对任何其余的人打招呼,独自一人连夜离开了须弥城。
他从奥摩斯港出发,选择海船离港须弥。
他乘坐的是艘客船,船上的乘客大多数都是来往各个国家跑货的商人。
流浪者没心情在甲板上久待,直接回到自己的客舱里,熄灯睡觉。
人偶不是必须要睡眠的,但这等待的时光,似乎也只有蒙头睡一场才好快些渡过。
海浪摇摆,舱室内只有浪花翻涌的声音。
大抵是阿白的事久久纠缠在他心头,令他不得安生,流浪者竟然少见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正拿着几颗红彤彤的番茄,就跟阿白一样,洗也没洗就直接往嘴里塞。
……确实味道还挺不错的。
不过这也太邋遢了些!
流浪者一时眉头紧皱,一时眉头舒展。
一夜沉寂。
直到圆窗透入第一缕清晨的阳光,热气与浪花交织着拍打海港。一阵长长的汽笛终于将流浪者从这实在令他心情复杂的梦境中唤醒。
他在一片呼啸的寒风中下了港船,踏上冬国的码头。
……
流浪者虽然曾经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但他其实在至冬这片土地上停留的时间并不能算太久,绝大多数时候,都只会为了某些不得不出席的会议返回至冬国。
至冬是冰的国度,这里的气候也就如字面意思一样,是一片冰天雪地。
即便须弥正是雨季,大多数国家都在过着盛夏的季节,至冬雪境的寒冰在阳光下,仍旧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流浪者并不怕冷,但为了走在街道上不显得太引人注目,他还是入乡随俗地披上一件厚厚的毛领外衣。
只能说稍微有点用,但用处不大——因为他的双腿在走动间还是会漏出来一点,显露出里面完□□露的膝盖和腿。
然后收获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路人敬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