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美人池畔那一段时间的勤奋练习,也只让他消除了运功上的滞塞,诛天之力的极限在何处,他还远远没有探索。
此刻他体内涌动的力量就好像一条不停跳跃龙门的鲤鱼,一次比一次跳得高,甚至能在某一瞬触碰到龙门顶,但始终离跳过去差那么一点点。
那股澎湃之力,总像被一股绳束住,冲不出来。
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头脑彻底放空,向自身的身体内去找寻那股力量的源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风起了,梧桐远远地听到浪涛呼啸之声,他猛一睁眼,一道铺天盖地的巨浪冲向他,无法躲闪!
而在一旁密切关注着的顾淮修看来,梧桐睁眼一刹那,眼中一片血红,他心中一惊抢上前要打断梧桐的运功,却被扑面而来的罡风差点吹到天上,他金雾腾起,力灌脚底,勉力才将自己身形稳住。
这罡风自梧桐身上而起,源源不断,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而风中的梧桐岿然不动,血红眼睛一瞬不瞬,仿佛雕塑。
顾淮修罕见地被震撼了,喃喃念出:诛天之力。
梧桐身不由己,被巨浪卷起直冲云霄,速度之快让他完全看不清被卷向何处,周围的一切失去轮廓,化成一道残影。
许久,风势才渐渐舒缓,他也终于落到一块实地。等他放眼四望,才恍然发现似入了仙境,脚下是一片氤氲腾云,四周一片虚空。
“修修,顾淮修!” 梧桐紧张起来,大声喊。但没有顾淮修,也没有人答应。
心慌之时,一声古钟响起 ,悠长回荡,让人心瞬间宁。梧桐循声走过去,百十来步后,看到空中一片浮云之上摆一石桌石凳,一张空着,一张上面坐了一位老者,正凝神看着桌面。
梧桐走近,正想着怎么能上去的时候,一片云朵飘来停在脚下,接着又飘来一朵,如此数十朵,一朵比一朵略高,在空中搭成了一个云制台阶,一直通向老者所在的浮云。
梧桐新奇,抬脚踩上最低的那一层云,发现脚下顿生实感,于是一步一步登上云阶,走到了浮云之上。
云阶旋即消失,老者则十分专注,仿佛没有注意梧桐的到来,这时梧桐看清了,石桌上刻了一个棋盘,老者聚精会神看的,正是桌上棋盘。
可那棋盘是空的。
老者白发白须,发须凌乱像是几天没修理,着一件麻布宽袍 ,看上去跟这仙境矛盾又和谐。可他为何对着一个空棋盘看得这样入神
梧桐咳嗽了一声,长身一揖,恭敬地问:“请问仙长,此地是何处?”
老者只瞥了他一眼,继续盯回桌面,语气颇为不耐:“走开走开,莫要扰我解棋。”
梧桐皱皱眉,这老者脾气不好,他上前看了看桌面,眉头更皱了,“解什么棋,这桌上不是只一个空的棋盘吗。”
老者又抬头看了一眼梧桐,“用心看,不是用眼睛。” 老者说着扬扬衣袖,示意梧桐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眼睛却没有离开桌面。
梧桐莫名坐下来,心中更是疑惑:“用心看,就能凭空看到一局棋吗?”
这个念头刚在心头盘旋,眼前的棋盘就变了,棋盘上豁然已黑白陈列对峙,而他何老者的手边,各自多了一个棋罐,分别装着黑白棋子。
梧桐诧异不已,隐隐猜到这个地方事物会随着自己的念头呈现,就像刚刚他不知道怎么上来,立刻就有云朵出现搭出一座云阶。
他刚刚明明正在使出“诛天之力” 意图挪移九黎山,那股力道就把他带到了这个地方,梧桐心有所悟,这里与现实世界大相径庭,莫非是与法阵一样的“幻境”或者“心境”?
面前的老者,到底是何人?
他心中念头轮番滚动,不过视线还是落在眼前的棋局上,仔细看去,不禁心中一凛。
棋上黑白已落百手进入中盘,四角各得其二,黑子大龙之势渐成,然而后手几步极为关键:顺则如高山流水,势如破竹;不顺则逆水行舟,一泻千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明知白子陷阱在前,却要以身涉险,置之死地而后生。
老者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故而他手中的白子迟迟不肯落下,对于白子来说,要么断腕一搏险胜,要么孤注一掷破势绞杀。
双方均惊心动魄 ,生死一线。
难怪老者会凝神至此,梧桐心想,心中也同时思索破局之法。
忽然他眼前一亮,出声:“去三四退一,二五断。”
老者手一顿,仿佛定住了一样,半晌抬起头看向梧桐,眼中充满惊讶:“妙啊,如此一来,攻守易位,黑子以退为进,真实的意图完全隐藏,白子前功尽弃。”
说完,他将手中白子往桌上一扔,手一挥,黑白棋子全部回到罐子中,棋盘变得干干净净,抚掌道:“再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