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司命面上无怒,只声音泛冷。哮天怔了一瞬,想到墨昀也有些愧疚,于是声音也虚了不少。
“你想回护心上人这无可厚非,可也要考虑自己的境况,上次天府宫欺凌同僚,你已经失了一部分民心,又得罪了玉帝,这次你再和他们唱反调,莫说是雷火,你的地位都有可能不保。”
“那我划清界限,就能获取他们全然信任么?”
司命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窗前,“诸法微末,人间香火几乎断尽,仙人少了供奉日日惶惶不可终日,以为将四方天神的神力瓜分便能继续往日盛景。”
他说完扭头看着哮天,“但你觉得,若真这样做,天道又会如何?”
哮天这下真的无话可说,司命走到桌边,打开香炉,将那叠纸张扔了进去,没过多时,燃烧的气味窜出,司命盖好香炉,抬头看着哮天。
“仙人与神,在天道眼里并无区别,祂可以让神陨灭,也可以将仙班尽换。既然都要换人,我低头与否还重要吗?”
“可他们若执意将你贬下凡尘呢?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人仙殊途,你该不会想着小种子和你一起入凡,做一对凡间伴侣吧?”
对上层的反应,哮天的想法没那么乐观,他把最严重的情况摆在司命面前,希望能劝兄弟审慎思考。
司命倒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只淡淡一笑。
“不会的。”
墨昀和元蘅都有工作,他便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水利部附近,元蘅进来时脸拉得老长,只待看到墨昀才有了笑意。
看元蘅的样子,就知她这一上午过得不甚如意。墨昀招呼她过来,又立刻将灵芝百花酿递了过去。
“遇到什么事儿了,脸色这么差?”
元蘅叼着吸管,痛饮几大口,然后愁眉苦脸地往桌上一趴,声音有气无力。
“别提了,还不是我那个喜欢管闲事的‘好’领导。”
一个“好”字被她说得咬牙切齿,墨昀不用问也知道哮天又作妖了,但今日毕竟是带着哮天的嘱托过来见元蘅,见元蘅这个样子,他也有些心虚。
“他…又怎么你了?”
元蘅伸手,无力地摆动两下,长叹出声,“别提了,我的历劫指标好不容易下来,但过了这么久都不见下文,我今天去问了一下人事处,他们说我那个和善可亲的领导把指标拦下来了,说要复议。”
“这样啊。”
墨昀摸着鼻尖,这件事哮天做出来倒也不太意外。
“我苦等几百年,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升迁的机会,他轻松一句话,什么都没了。”
元蘅说着眼眶慢慢变红,墨昀连忙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先别着急,也许他有什么其他考虑呢,比如说……”
墨昀挠头想着办法安慰,元蘅抹了把眼睛,起身挑眉,“比如说什么?”
“以我们的资历,这个时间点去历劫难度高,成功率低,一旦失败前途不能说毁于一旦吧,也是一片晦暗不明,他拦着你也许不是对你有意见,反倒是想让你在天上再攒攒经验。”
墨昀借自己的口转述哮天的意思,元蘅听后凝眉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其实我心里明白,现在下去历劫太过冒险,但要说他有这种好心还是算了吧。”
元蘅说着心中又生出火气,厉声厉色地和墨昀分享了近一段时间哮天对他们的磋磨,作为打工人墨昀立刻共情,附和着她一起大说哮天的不是。
但骂完领导,该解决的事还得解决,饭菜飞到桌上,墨昀先给元蘅夹了几块仙菇,又问她既然知道风险巨大,为何还要冒险挑战自己。
元蘅抚脸叹气,“女孩子是这样的,虽说咱天庭奉行男女平等,但说起晋升还是仙君比我们这些仙子机会更多。”
墨昀虽然是个仙君,但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仙子晋升困难,毕竟天庭从上到下,高阶的仙子和仙君数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但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既得利益者”,他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好友,只能听她娓娓诉说心中不平。
“他们总说女仙到了一定年纪是要嫁人生子的,但除了孕期,生子一事本就是男女双方共同承担的责任,用孕育一事拦着我们晋升,实在好没道。”
元蘅用筷子戳着仙菇叶片,“我这次申请下界历劫,自然是知道风险多高的,所以上次才会急着找你想办法,我也想给逼自己一下,不仅是给自己搏一个向上去的机会,更是想给所有人都看看,他们仙君能做到的,我们一样可以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听她这样讲,墨昀心中担心之余唯有佩服。
“其实在勇气这一块子,你比我强许多,我到现在都不敢轻易申请升职历练,就是担心自己能力不足,但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的话,我支持你,只是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当年你在学院时就足够优秀,我相信你能处好这次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