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兴皱了皱眉:“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这个好像是神经性耳聋,他早年有点抑郁倾向,可能多少也有点影响吧。”
……抑郁。
他还有过抑郁倾向。
陈谌感觉喉咙很干。
过了好一会,他开口道:“谢谢你告诉我。”
“那我也要问问你了,你真喜欢他?”裴兴直面看着陈谌。
陈谌没有看裴兴,只是把手放到脸上来回的摩擦。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说:
“光说不算……”
他又像停顿又不像停顿地说着,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酒吧兼职的电话。他站起身:
“多谢了,会记着你这个人情的,我要去工作了,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咖啡店。
裴兴坐在店里喝完了那杯咖啡。
在酒吧,陈谌一直心不在焉的,结束后回去的路上,他又一遍遍想起裴兴的话。
他突然很想顾陪林。
要不打个电话吧?可这个点他应该已经要休息了吧?要不然就去他家那边看看?不过这个点了难道还要他开门?
陈谌蔫蔫地走过街口,他走进自家楼下的小巷子,顺手在小卖店买了一包烟。
他其实是不抽烟的,只是今天,他莫名有点想抽。
店里没有金白沙了,他就买了一包黄芙。
他没有买打火机,向小卖部老板借了个火。
“最近生意怎么样?”
小卖店老板:“凑合。”说完他看了眼陈谌:
“你今天回去小心点。”
陈谌看了一眼小卖部老板,低头一笑:
“哥,谢了。”
老板扬了扬手。
陈谌打算去老钱家。他往家的反方向走,正要走出那巷子口,尽头突然迎面撞来一个人。
是刘文强。
陈谌看到他身后的那些人,换了很多新面孔。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高中毕业那会,也是像那些人一样,脸上青涩懵懂,一心想着怎么使劲弄钱。
都不容易。
这些想法是在他转身后才想的,他不能在这时候被刘文强狠揍一顿,他明天还要去见顾陪林,他可不能浑身是伤一瘸一拐地去见他。
他拔腿就跑,可这个动作却进一步激怒了刘文强。严寒的空气跑起来有很大的阻力,陈谌上周才刚去打过青霉素,这会儿其实还没完全恢复正常行走,不一会儿就被刘文强逮到。
刘文强一拳头砸在陈谌的肩上,另一只手使劲拍了拍他的脸,在空气中发出很响的声音。
“还是老规矩。”
说完,他踢了陈谌一脚,让身后的打手们上。
熟悉的拳打脚踢迎了上来,陈谌恍惚中想着:
还手啊,你还手啊陈谌。
陈傅兴惹下的过,却让你来给他还,你只要还你自己的钱就好了,陈傅兴和刘文强他爹刘钟的事情跟你无关,陈傅兴和刘钟本来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不是你该受的……而且,刘文强算计好了要报复他故意借钱给他,他根本不知道陈傅兴跟刘忠之间的事情。
可是,杀人偿命,陈傅兴都把刘钟打残了,那他这点打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看着那些刘文强带来的人,心想,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收了他多少钱……不过也是,打一顿他心里好歹出了口气,虽然看到自己的钱没要回来,至少心里舒畅了,好像也不亏……
陈谌下意识地掩着自己的膝盖和头,只想尽快挨过一顿。却不知怎的好像被刘文强看出来了。他抢过旁边一个人的棍子,像上回那样对准陈谌的膝盖,陈谌意识到后,躲了一下,可没想到那刘文强只是虚晃一枪,他立马调转方向朝旁边那个膝盖狠狠地砸下去。
嗡——
那种剧痛弥漫开的感觉是在双腿蜷缩之后的,紧接着就是强烈的麻木感,像有沙沙的黑白雪花在散开,最后回归真实的清明。
腿……腿断了吗?
他来不及去保护脸和头,下意识地去捂膝盖。但是他一蜷缩,整个身体就像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痛渗透出来。那些人的拳头和脚像是不间断的雨水,他隐约中听到刘文强的嘲笑:
“还不了当时就别借这么多呀,你看看到现在你都欠了多少了?放贷的人不是搞慈善,都这么多年了,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这都是你应得的,陈谌。”
刘文强蹲下来,把陈谌额前的头发撩开,对着那流血的地方笑了笑:
“看起来比上次要重一点。”
说完,他站起身,又踢了陈谌一脚,然后转头对他身后的那帮人说:
“走。”
陈谌迷蒙地看着头顶的天空想:
天气不错,今天没下雨。
这个鸟不拉屎狗不睬的鬼地方三十分钟了都没有经过一个路人,又或者是每当有人要经过的时候,远远地瞥见地上躺了个半死不活的人,便在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远远地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