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避愆:“……”
他当即又把谢执塞进了免打扰。
第二天,程避愆没起来床。
他生病了,如果人过于沉浸在某种很不愿回忆的过去,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一旦回想起那些往事,那种过量的痛苦就会像无数钢针刺穿身体,挑断全部的脑神经,再从天灵盖飞出去。
那些腐烂的过去被他烧成灰之后,融进了骨血里,杂质和污秽遍布了全身,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习惯了平静,习惯了忍受痛苦,习惯了在麻木中偶尔跳动几下,像是死了的生命体还在抽搐某根神经。
“老许,帮我请假。”程避愆躺在床上,嗓子很干,甚至是许择凯给他端来的牙具,因为他坚持要刷牙。他嘴里很苦,刷牙之后才能吃药。
第14章
吃了一些感冒消炎药,又喝了保温杯里的水。他床边有个储物篮,大而结实,毫无观赏性可言,但实用性拉满了。
在之前,床上还有个小桌子,层层叠叠带了几个很抽象的格子,据学校代替设计者的发言,说这种设计方式很科学,因为同时满足了试卷台灯笔记本、书、眼药水等的位置(下面的空间还能放腿)。但不让带笔记本电脑,其实就算带了电脑他们也根本没时间玩儿,因为他们起早贪黑上自习,白天还要承受随机被老师抽查的风险,哪怕是青春期的硬朗身体也折腾不了几晚。
只是程避愆觉得如果床下有桌子,还要在床铺上放桌子就纯粹资源浪费和空间压榨,单人床本身就够寒碜了,还要在上面塞东西,每天睁开眼看到这个,这一整天都完了。
一中高中部的宿舍还是很宽敞的。他和许择凯的床铺是脚对着脚,中间存在空隙,这空隙是用来放楼梯的。
他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没有时间概念。因为他知道许择凯会帮他请假,再加上宿舍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外面又下着雨,很适合睡觉。
他是怎么醒来的,他感觉有人摸他额头和头发。
他睁开眼,看到面前正上方悬空了一张脸,他当时就清醒了,手撑着床要坐起来。
“吃药了吗?”
程避愆半撑着身体,眼睛湿润,定定地看着谢执。
“还好吗?”谢执脸上带着笑,“要下来吗?”
他说完,程避愆也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一动不动看着他,说实话谢执有点发毛,刚要说点什么,就见程避愆伸出手猛地推了他一把——
谢执:“……”
尽管很突然,但其实他能躲过去,但他没有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他个子高,踩着椅子上来很轻松,也不会受伤,只是觉得一头雾水。
“程避愆,你什么意思啊?我好心来看你,还给你带早餐。”
程避愆好半天没说话。
“说话。”谢执不耐烦地又问一遍。
“抱歉,认错人了。”
程避愆咳了几声,缓缓起身,从楼梯处下楼。
他腿有些哆嗦,谢执过去站在他旁边,防止他摔下去。
“把我认成谁了?”
“鬼。”
他下来,脚踩进拖鞋里,有些踉跄,谢执拉住他胳膊,被他猛地甩开。
谢执有些诧异。
程避愆站在原地,做了几次深呼吸。
雨声越来越大,阳台的光变得朦胧暗淡,宿舍里很黑,有很远处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那是不知道哪个班的学生在交谈。
程避愆有些耳鸣,他感觉四周的墙壁好像都在朝着中间挤压,不给他生存的空间。他感觉到呼吸困难,视线模糊,他能看到眼前高大帅气的男生,但一时间认不出他是谁,却偏偏仿佛能看到他脸上担忧疑惑的神情,他觉得他很陌生。
他伸出手去,抓住了这个人的手,是温热的,仿佛能感觉到他掌心跳动的血管。
他抓着那只手,越来越用力。
他径直地朝着身后仰倒,被谢执伸手揽住。
程避愆缓缓睁开眼,他眼里莹润的水光看起来很像眼泪。
“去医院?”
程避愆摇头。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来找我?”
“我不是说想你了。”谢执:“清早许择凯发微信说你病了,我就请假来找你,你要不先吃饭。”
谢执一边搂着他后背,一边擦了下桌前的椅子,放上垫子,把他挪到椅子上,因为椅子他刚踩过。
程避愆很机械地吃饭,食不知味,根本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可惜了,谢执给他买的早餐非常贵。
他吃着吃着,不知不觉流出眼泪来,谢执看不见,谢执在打量他的宿舍:“二年一在哪?”
“也在三楼。”
“是吗?”谢执:“离你近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