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神的镰刀下抢人,落子不容闪失,非黑即白。
无影灯下,晋楚仅露的皮肤白得吓人,甚至还隐隐发青,身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满手血迹,额角冒汗,手术刀却依旧稳稳拿在手里。
麻醉师则紧盯监护仪,随时调整着麻醉剂量,确保晋楚生命体征的稳定。
输血、记录、擦汗,护士们忙碌地穿梭在手术台周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终于接近尾声。
但是随着伤口缝合,监护仪上的心跳声依旧越来越慢,几乎拉成一条直线。
与慢到让人急躁的“嘀嗒”声截然相反的,是在抢救室外不过三米宽的走廊内来回踱步的顾思邈。
能够调整别人情绪的顾思邈,在感知情绪方面自然卓越,仿佛凝结的空气和一股将死的味道从室内溢出。
她不敢呼吸,生怕一口气吹散了晋楚求生欲。
顾思邈甚至比被截断共享的裴邵还要清楚,那份重于泰山、难以承受的痛苦是什么样的。
再这样下去不行。
“去申请,”顾思邈一把拉住下属的胳膊,“向上面申请,我要使用‘疼痛转移’。”
顾思邈新觉醒的最后一个异能“疼痛转移”,是个内容如名的异能,能够将他人的疲惫与疼痛等负面感受以实质形式移出体外,但是光移出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分离出来的“疼痛”必须找到一个新的承载者,不然就会原模原样地回到当事人体内。
使用异能后,已有的伤口不会消失也不会痊愈,仅仅只是不痛了。
也就是说对于外伤,它的作用是止痛,但对于精神层面的痛苦,几乎有着立竿见影、超乎想象的奇效。
之所以顾思邈使用前要申请,是因为这是个“转嫁”的过程,对敌时没有限制,但是在对内时,就有了诸多问题。
“痛苦”不是说承担就可以承担的东西,每个人的忍耐程度和敏感程度都不同,痛到极致,真的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甚至死亡。
如果由异能者本人承载这份痛苦,上面既要考虑顾思邈本人的价值和承受能力,也要考虑顾思邈为救人牺牲自己这件事是否合理。
如果有旁人承载,选谁,每个人承担多少,当事人是否愿意,这么做是否合理都是问题。
所以除了对敌,上面禁止顾思邈对内使用“疼痛移转”。
而手术室内,医护人员正在给晋楚胸前的皮肤消毒,然后用手术刀在皮肤上开了个小切口,又快又稳地将一根细长电极通过血管植入晋楚心脏内部。
旁边“嘀嘀”长鸣的监护仪意味着晋楚已经停止了心跳。
而在此之前,医护人员已经用尽了其他手段,CPR和除颤都没有效果。
顾思邈消毒完毕,穿戴好全身防护进来时,医生正在给晋楚调整起搏器参数。
双方人马皆是训练有素,没有一句废话,医护人员继续自己的工作,但是为顾思邈预留了一个位置,顾思邈则将因异能必须皮肤接触而不得已裸露在外的右手伸到晋楚头顶。
如同泡沫,大小足有篮球的漂浮物质被渐渐抽离出晋楚体外。
在大小接近棒球时,顾思邈的后背就已经涔涔冒汗了,她从未见过体积这么大的“痛苦”。
医护人员对顾思邈的异能有所耳闻,也不是第一次见对方抽离“痛苦”,这么大的本就少见,但是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不止一个。
当第二个乃至第三个泡沫被抽出时,医护人员理解了为什么伤口缝合没有问题,各种外伤都已经处理的情况下,晋楚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了。
原本有异能兜着的身体,在被封印后,濒临崩溃。
在所有空地都被泡沫填满后,一直密切监护晋楚心律、血压和其他生命体征的医护人员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静息心率通常在60到100次/分钟之间,”比他们设定的60到80次/分钟提高了,“收缩压在90至120毫米汞柱之间,舒张压在60至80毫米汞柱之间。”
“各项体征开始恢复正常了!”
与医护人员如释重负的心情不同,顾思邈望着满房间的泡沫,心早已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她,不,这不是任何一个人能承受了的“痛苦”。
不说即刻毙命,那都是好的结果,若是吸收了这些,恐怕要被折磨到求生不能求死不行后,再慢慢咽气。
拥有千项异能让晋楚实力一登绝顶,也让晋楚痛不欲生,但是正反平衡,所以晋楚能够勉力维持。
而异能被封印,打破了这个平衡。
更何况在此之前,晋楚刚刚“吞噬”了方圆数里的塞恩实验基地,和被中庭誉为世界第二高楼的星月塔。
中庭的世界第二高,甚至比蓝星最高建筑的2717英尺还要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