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德指指左手边的埃德加尔:“我挺好的,但埃德加尔不太对劲。”
撒穆尔皱起脸:“埃德,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这次你又欠我一份蜜心果了啊, 我要特熟的那种,回去以后可别赖账。”
他话才刚落, 一只宽厚的手掌就从他头顶出现。
柯洛恩摁住撒穆尔的脑袋,板着脸道:“少说几句。”
撒穆尔立刻闭嘴,而一声轻佻的口哨声蓦地从房间中央响起。
一个深褐皮肤的雌虫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那儿。
因为餐桌被毁, 那满桌的佳肴美酒就洒了一地。
在这昏暗的灯光下, 原本柔软的长绒地毯看起来黏黏糊糊的, 又脏又恶心。
格伦达尔站在这堆脏乱中,他踩着一小块干净餐布、满脸惊叹:“这房间可真不错,应该值不少钱吧?”
曾经的冒险者经历像是给格伦达尔打了个深深的烙印,不管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后面在斯黛拉杂货铺工作久了, 天天和货物和金钱打交道,就让他将其转换成了对事物在市面上的价值感兴趣了。
但这话放在这时候说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落在另一方的耳中, 就是十足的挑衅。
那只小臂被砍了个大豁口的雌虫满脸怒意, 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他随手抓起一个烛台,甩掉上面的蜡烛后直接就把这烛台当武器用。
这种老式烛台顶部是三根又长又尖利的刺状, 用于固定曾经工艺不精时期所产的偏软油烛。
其份量偏重、硬度又高,当做武器用也足以把对手扎个对穿。
这雌虫一看就是擅长偷袭的类型, 次次出手的位置都非常刁钻。
他趁格伦达尔起身躲避没有借力点时, 猛地朝格伦达尔的腋下刺去。
雌虫的力量极大, 这一下要是被击中的话, 格伦达尔的一条手臂绝对会被直接从肩膀处撕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格伦达尔腰部发力,用一个非常夸张的姿势躲了过去, 让克莱德看得都怀疑格伦达尔会不会从腰那直接折成两段。
借着这股力,格伦达尔在转换姿势时一拳砸在对方的腿弯。
一声闷响,那雌虫立刻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一时半会儿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拖着那条软烂的腿缩在地上。
克莱德这才意识到,格伦达尔那一下竟然是硬生生把那雌虫的腿给打碎了。
雌虫偃旗息鼓了,而不论是白鹰还是罗奈尔德都没有再接着动手的打算。
一时间,这热闹了不少的屋内竟然出现了短暂又诡异的平和。
几声掌声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被艾特努斯护在身后的嘉维恩放下手:“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黑龙’,真是可惜了。”
这句“可惜”说得奇怪,但谁也没有去追问对方是什么意思的打算。
只见嘉维恩看向撒穆尔,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那位剑士居然没有跟着一起来吗?”
这话实在是没头没脑,克莱德也朝撒穆尔看过去,却见撒穆尔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但克莱德却敏锐地注意到,罗奈尔德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不太好。
嘉维恩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那剑士来不了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
“可真是可怜可悲啊,”嘉维恩感叹了起来:“明明好不容易交付了真心,但却被所信任的好友捅穿了心脏,甚至连解释——”
“别说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埃德加尔忽然大叫起来。
埃德加尔崩溃地抱着自己的头,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不断重复着:“别说了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这会儿不仅是克莱德,就连刚刚来到这里的罗奈尔德几人也意识到了埃德加尔的异常。
撒穆尔更是怒不可遏,他死死瞪着面带笑意的嘉维恩。
要不是被自己的哥哥柯洛恩拦着,估计他早就冲上去给对方脸上一拳了。
但嘉维恩却没有停止,他的声音轻柔,像是恶魔的诱哄。
“别再这么任性了,你知道的,这些抵抗没有任何意义。”
嘉维恩收紧了握着黑色手杖的左手,可语气却越发柔和:“埃德加尔,你忘了学院的学生教师们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还有你的同伴们,你看,他们正望着你呢......”
埃德加尔原本近乎自残的动作立刻一僵。
他涣散的眼神稍微聚焦了一些,却看见了一脸担忧的撒穆尔。
埃德加尔倏地转头,却正好又对上了克莱德的视线。
这竟然真的如嘉维恩所说的那样,他的同伴们都在看着他。
——这个卑劣、谎话连篇的他。
埃德加尔像是目睹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一样,忽然开始神经质地用力揪着自己的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