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皇X猎宦(392)

“他邀各地藩王进京做甚?养蛊吗?让他们互相残杀?这里可是安京,他们要是闹得越久,你们大宇岂不永无宁日?百姓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裴厌辞沉默了一瞬,“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吧。”

他的脑海里回忆起他担任国子监祭酒之后没多久,有一次他和越停商量完事宜,从戏院门口出来,遇到一个老妇人。问了才晓得,这老妇人家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而那天刚好是重阳节。

街上飘荡着茱萸和菊花酒的味道,那个老妇人坐在门前殿阶上,显得有些孤寂。

裴厌辞当时随手去戏院门口沿街的小贩那里买了重九粥和茱萸,递到妇人手上,与她一起坐在台阶上,听她絮絮叨叨地反复念着她儿女孙子曾经的往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注意到不远处阑珊阴影中的棠溪追。

也不知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等妇人满面笑容地带着茱萸回了家,棠溪追才示意他上马车。

安京九月初的天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棠溪追搓着他的手,问:“那老妇是谁?”

“不知。”

“不会是甚名门妇人神志不清走失的吧?”

“不是,就是一个普通妇人。”

“你告诉她你的名号了?”

“为何要说这个,不过萍水相逢。”裴厌辞笑道,“我给她一碗热粥,陪她说说话,仅此而已。”

在棠溪追的印象中,裴厌辞其人功利性极强。

但那一天之后,他偶然间在不同的地方,都注意到了这人的另一面。

对一个普通百姓,他总是那么和颜悦色。

或者说,不管是名门权贵,还是贩夫走卒,他都是那个态度。

当时,车窗外的红黄烛火在车厢里棠溪追的脸上接连交织,与黑影融合变幻,最终,他从暗格里拿出总爱带在身边的骷髅。

“你知道这是谁么?”

“你弟弟?还是某个亲人?”

棠溪追摇头,神色爱怜地抚摸着骷髅冰冷枯白的脑袋。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大部分连名字都不知道。”他慈爱地将骷髅抱在怀里,“当年他们入宫的时候,都还只是五六岁的孩子。”

裴厌辞这才注意到,每一块拼接串联的骨头其实大小略有分别,甚至新旧磨损度都略有不同。

“你知道,我很挑剔的。这两百多个孩子,都是刚入宫没多久就死了的,还有能撑到大些再死的人,我没要。”

“他们的死法千奇百怪,有时候我很好奇,同为大宇人,同为低贱的阉人,怎么也会有拿别人生死当做乐趣的人呢?后来我发现,我也一样。剥开这些伤痕累累的尸体,从冷透僵硬的血肉筋脉中挖出一小截骨头的时候,真的,太开心了。”

“你跟我说这些做甚?”裴厌辞从前就觉得那骷髅瘆人的慌。

“我想说,”棠溪追将骷髅放到中间的矮几上,用香炉支撑着,似乎在做托付。

“大宇,简直烂透了。”

“大熙,也烂透了。”

“全天下都一样。”

“所有人都一样。”

他的眼里聚起泪水,“所有人都该死,所以,你也别假好心了。”

那涌动的泪光,仿佛在控诉着其他人加诸于他身上、那些孩童身上的累累罪行,最终,又被辉煌的灯火湮灭,成为他瑰丽靡艳脸庞上熠熠生光的点缀。

美得惊心动魄。

却毫无灵魂。

“喂,裴厌辞,你想甚呢?”戚澜朝他脸上吹了口气,带着轻扬的茶香。

裴厌辞回过神,道:“方才说到哪儿了?”

“让大宇永无宁日,是那个宦官头子的目的。”

“是啊。”

“他不会是大熙派到大宇来的卧底吧?”

“你要不要找名友戏院约稿写戏文?”

真是能想。

“眼下形势有利于我。”戚澜摸摸下巴,“你要不要跟我回大熙?”

“大熙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比上次困难,但争一争可能还是有的。”

“那我只能先杀了你了。”

戚澜看他脸上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在讨论一只鸡鸭的生死,脸色有些难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回家。”

他们在私宅里住了五六日,每天都有官兵前来敲门,例行检查一番后又离开。

裴厌辞每天也都会去茶楼打听最新情况,了解到了朝中不少动向。

比如扼鹭监手眼通天,抓了不少关于裴厌辞和棠溪追厮混的流言,但反而更加做实了传言。这类桃色野史最是让人津津乐道,越是抓越是传得越离谱,目前版本已经是裴厌辞男扮女装成顾越芊,与棠溪追肆意在宫中白日宣淫,不朝事。

这就导致了第二个流言的产生,那三四个藩王果真要打了起来,个个摩拳擦掌,暗中较劲。底下百姓苦不堪言,到处都在抓壮丁,似乎在为大战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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