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皇X猎宦(296)

裴厌辞没受伤的手给他慢慢捏着,放松躺麻了的肌肉,嘴里打了个呵欠,嘟囔道:“我怎么感觉像是顾万崇派来的人,这人跟你我都有仇。”

“不说我,你怎么跟他结仇的?”

“嗯……你也知道,我之前当过皇帝嘛……他曾是企图谋权篡位的大将军……”他难得承认了下。

大将军……

棠溪追突然想起来裴厌辞上次醉酒时,这人亲口说与自己曾经的大将军还有段不可不说的过往。

那个所谓大将军,不会就是顾万崇吧。

倾城妖冶的脸慢慢冷了起来,相反,殷红滴血的嘴森森勾起。

裴厌辞不想多说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扯开了话题,“这次你入狱,也是他挖了你的墙角,策反了刑部尚书和崔涯、霍存,他们都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把柄。”

说着,他叹了口气,“你以后藏好首尾吧,让人怪担心的。”

棠溪追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说,别让我杀人了,太作恶多端,是会遭报应的。”

“毒蛇拔掉了毒牙,那和一条绳子有何分别。”裴厌辞叹道,“你杀他们一定有其由,肯定是他们错了。”

“很多时候没有。”棠溪追难得有些无地自容。

暴虐成性,这就是真实的他。

遇见裴厌辞前,他从未相信因果报应,怎么肆意怎么来。

现在,他害怕自己前半辈子作过的孽反噬在他们身上。

“那就是曾经对不起你的那些人错了。”裴厌辞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是他们把你变成这样的人。”

他等了等,没听到回话,迷糊地强撑着睁开眼,“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嗯。”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

他忍俊不禁,心里有些感动,“脸皮厚就算了,屁股还歪得这么没边。”

只要有这句支持他的话就够了。

全天下都恨他,骂他,唾他,咒他,又惧他。

那又何妨。

他有裴厌辞,足以抵过千军万马,胜过别人拥有的世间一切美好。

哪怕他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这个观念完全与主流世俗相违背,是多么扭曲,不可喻。

那些曾经遭受过的惨痛过往,有一天,他竟然也可以云淡风轻地回忆起来。

千疮百孔、发脓溃烂的心,正在慢慢愈合。

其实裴厌辞和毋离对话时,他早就已经醒了。

他会变成裴厌辞心里的例外吗?

“你管我怎么歪。我说的话,不许反驳。”裴厌辞瞪了他一眼,“听到没有?”

“好。”棠溪追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浑然不见曾经的阴怪戾气,“都听你的。”

“笑得难看死了,灰头土脸的,还冒着傻气。”裴厌辞伸手拨拉他的头发,将他脸上粘着的一点泥屑擦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原来经历过生死大起大落,真的会为一个人心动。

“睡吧。”裴厌辞半趴在他身上,避开伤口搂住人。

棠溪追为他调动内功施暖,他给他当遮风挡露的肉被。

毋离走回来时,看到依偎在一起睡觉的两人,嫌弃地撇了下嘴。

简直没眼看。

————

干粮在第二天傍晚时就吃完了。

裴厌辞和棠溪追脚下没怎么受伤,只是他腰间有伤,走多走快了难免会拉扯到伤口。眼见他一人拖慢了几人的赶路进度,便让棠溪追背着无疏施展轻功先去探路。

果然没多会儿,两人就带来了好消息,另一侧的山脚下有个小村庄,依稀能看到炊烟。

四人忍了一天的饿,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还没看清来人,只见是个陌生人,便道:“官差老爷们,我们家里实在没余粮了。”

无疏探头探脑地从毋离身后出来,“婆婆,我们不是官差。”

小孩子一下削减了他们一行人的攻击性。

中年妇人这才看清了几人面貌,“看这样子,你们是遇着山匪了吧。”

“是的,能否让我们借住一晚?”裴厌辞和善道,“明日一早我们便走。”

妇人面色有些为难,挣扎了下,到底看在小孩子的面上,敞开了门,放他们进屋。

天色早已经昏暗下来,院子不大,飘着一股家禽的屎味,但泥土地面很干净,没看见家禽。屋檐下堆着稀疏的十几根柴火,屋顶用茅草铺就,下面是泥土墙,墙体早就斑驳不堪,基底铺着的三四层石砖也磨损得缺了边角。

这是他们看了村里一遍后,选了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屋子。

妇人打开吱呀作响的歪斜木门,里面没有点灯,借着月色,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三四间紧挨着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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