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带饭的监生后面与他说的话早就忘记了,拿着只有残羹剩饭的木托盘走出了格物堂,刚绕过一条小道,就见前方迎面走来三四个人。
眼角余光往侧面撇去,小径那头也来了几个人。
右手边不远处是个人工挖凿的小湖,他走不掉。
绿水荡清波,在湖边的树上,一人隐匿身形气息,坐在枝干上,背靠粗壮的主干,一条腿膝盖弯曲,一条腿闲散地垂下。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穿过浓密的枝叶,视线直指拿着托盘的人。
身后传来徐度毫无脑子的笑声。
“姓裴的,这回你逃不掉了吧。”
四周围过来的人更多了,比上午那些还多一倍。
裴厌辞大致看了下人数,问:“这就是你能叫来的所有人了?”挺厉害啊,能召集五六十个人。
“别说大话,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这会儿所有人都去午憩了,各个小路还有人把守着,这回你再叫不来任何帮手了。”
“我没帮手。”裴厌辞说着,把托盘放到一旁的假山石上,慢条斯地拿出两根带子扎袖口。
徐度才不管他在做甚,二话不说第一个抄起拳头揍了上去。
周围几人跟着他一起冲了过去。
抛开上午的投机取巧,裴厌辞自从学武后还是第一次和人正面交锋,外送内紧,一边抬手格挡,一边观察着对面和周遭的环境,手中布带在腕上缠绕几圈,直接勒住一人的脖子,用他的身体挡下了后面击来的拳头,抬脚踹飞侧面一人,在那被勒住的人肩膀处借力,翻身到他另一旁,刚好将打交叉的带子从那人脖子处解开,举起带子手掌与徐度的拳头牛打在一起,三两下就将他的手捆住。
徐度大怒,另外一批人也跟着加入战局。
地方不大,四周都是假山和怪石,人还叫得多。早上一窝蜂地上,乱糟糟的,这才让他浑水摸鱼,拉了方清都去挨打。
现在倒是知道用车轮战了,还懂得一点战术配合。
就是徐度这弱鸡样儿,爹都是一品膘骑大将军了,武功委实有点废。
裴厌辞摇头,一脚将徐度踹向第二波要攻上来的人,再旋身一脚将身后一人踢飞。
那人惊叫一声,飞向湖边的大树,接着又迎来一声惨叫,那人又被踢了回来,倒在地上大吐了一口鲜血。
裴厌辞挑了挑眉,望向徐度:“你看吧,累死累活帮人家跑腿卖命,人家压根不稀罕你们的命。”
徐度从地上爬起来,赶忙抱住了人,“邱秀。”
地上那人已经晕死过去,嘴角还挂着一抹鲜血。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裴厌辞下的重手,还是树上那人。
“行了,戚澜,别藏着掖着了,让你帮我收拾这群杂碎,你倒是给我弄了个这么个场面。”裴厌辞道。
半晌,戚澜的声音透过树叶传来,“我是收拾了,他们都认我当大哥。”
“我可没看见他们带伤来的。”
“怀柔。”
“所以是你指使他们来打我的了?”
“他们想出口恶气,我都是他们大哥了,不能让他们心里有怨气。”树上的人事不关己道。
“连手下的情绪都安抚不了,”裴厌辞冷笑,“你行不行?”
树上的人跳了下来,锋锐的眉骨下压,显得眸光更暗。
“你小心说话。”
“看来你想继续在博士的唠叨里虚度时光了。”
“我不想听,难道还要你的批准?”戚澜冷笑,裴厌辞给出的条件他才不屑要。
“不想听课,给你逃课的机会你不屑要,你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由啊。”裴厌辞莞尔。
戚澜浑身慑人的气场犹如实质。
裴厌辞仿若无觉,反而上前了一步,站在湖边的鹅卵石小径上,“我指点你收了徐度这几个手下,怎么感谢我?”
“那是我的本事,不是受你指点。”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鬼。
“那我可就走了。”裴厌辞笑眯眯地与他行了个礼,告别,“戚少爷和徐少爷慢玩,我就不奉陪了。”
绕过花丛,他才听到徐度后知后觉地叫出声,“原来你和那个姓裴的一唱一和,联手搞我?”
裴厌辞无声笑了下。
徐度揪着他不放,虽是只苍蝇但也烦人,何况身份还不一般,把人打了,难保大将军府的人不会出面,一点小摩擦影响到他的仕途,那就得不偿失了。且戚澜与他不对付,之后借着这事在背地里拱火,让他和徐度越闹越大也是有可能的。
从戚澜会答应这事的反应来看,上午的闹剧不是他在背地里指使的,可能他那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和徐度之间的摩擦正在逐渐扩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等戚澜想要让事态更加严重的时候,他提前将徐度和戚澜绑一块,戚澜浮出水面,日后少借这事来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