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别人今日来了,应该会找裴厌辞使银子,美言几句就能得几十两的事情,双方都满意。他从来没做过这事,一向自诩堂堂正正做人,心里扭捏,看着有些犹豫。
裴厌辞见他这样,稍稍眯了眯眼,“不过玩笑尔,就算王舍人真提出来,哪里能让王家欠我一个人情,我可没这脸面,之前临走时善意提醒你,也是为殿下着想,免得伤两方和气。”
他慢慢抬起脚,逼近一步,“他非常看重王舍人的才干。”
王灵澈敏锐察觉到对方气势变得凌厉起来,心中有些不适的紧张,耳根子慢慢染上了一抹红晕,局促地后退半步。
这人,还挺好逗。
“王舍人一个丧偶的族姐嫁给了崔涯当填房,而王舍人你,正在为殿下效力,还挺有意思的。”裴厌辞笑了一声,玩味地看着他,“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甚赌?”王灵澈愣了愣,皱眉一本正经地拒绝道,“赌博是很不好的习气,一旦沾染上,轻则玩物丧志,重则倾家荡产。”
“你怎么这么乖啊。”裴厌辞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软和的很。
“你、你、你……”王灵澈脸红到脖子根,像是被调戏了良家妇男捂住自己脸颊,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为读书人,怎能如此轻浮孟浪!”
“我是甚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轻浮点怎么了,要是勾搭上你们王家,我不是脱离奴籍,直接一飞冲天了?”
“你连王家的门都进不了。”王灵澈呆呆愣愣的,一脸要被气哭了的样子,不服气道,“回头我就和府上管事说,不许你再去王府。”
“本来还想帮你的,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不帮你了。”裴厌辞摆摆手就要离开。
“你能帮我甚?”王灵澈疑惑道。
裴厌辞慢慢转身,眸子明亮又锐利,像玩弄猎物的狐狸,“你们王家,会和郑家联姻。”
“不可能。”王灵澈的脸色瞬间变了,之前的乖巧,笨拙,率真,都被眼里那丝狠厉替代。
“因为王郑两家是世仇,还是因为族中目前适龄的人中,只有你嫡亲的妹妹,所以你才那么紧张?”裴厌辞又往前逼近了一步,“你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嫁入郑家,这才答应他们,成为太子舍人的吧。王家想要两头讨好,可惜苦了你们兄妹俩。”
“郑家小辈中唯一一个尚未成亲的男丁只剩下郑相的幼子,年纪也不过九岁,懵懂无知小儿一个,而我妹妹已经十四,马上就是十五生辰,等你好好打听清楚了再在这里口出狂言吧。”王灵澈怒道。
向来只有男子年岁大过女儿家的,哪里有女儿家的岁数大男子那么多的,这事只有在穷苦人家的童养媳身上才能见到。
倘若真这般,王家恐怕要成为全安京的笑柄。
“不管最后嫁给谁,你信不信,你妹妹的婚事,可能还是你正在辅佐的殿下一手促成的。”裴厌辞满目怜悯地看着他,能跟他说这话,自然他已经找越停问详细了,世家之间的龌龊事,最熟的莫过于还是世家人。
他为王灵澈抚平肘弯处的衣褶,“千万别小看他们,为了掌握更多权力,利欲熏心的人甚事都做得出来。”
哪怕是仇敌,也可以变成亲家。
他正要收手,手腕被一把抓住。
“殿下已经和郑家商量这事了?”王灵澈呼吸急促道。
“没有,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推算,现在殿下脑海里可能都没这想法。不过等你去找他当面对峙,不知道这算不算给他提个醒了。”
裴厌辞还是得防着一手他去顾九倾面前瞎说,“我与你说这事,是想让王舍人放宽心,殿下还想你们王家支持他,不会因为王舍人或者你的小叔说几句过失之言就记恨上的,相反,还会借着这事向你们王家是示好。王舍人想让我帮忙美言几句,其实大可不必。不过,”
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此事关乎舍人嫡亲妹妹的一生幸福,不知可否换舍人的一个人情?”
王灵澈糊涂了,“你方才不是说,我的人情,与王家的人情,是两回事。”
“我吃点亏也无妨。”
反正早晚会变成一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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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王灵澈,裴厌辞正准备回到后院,路上又碰见了正要离开太子府的太子中允虎儿赖,他一开始还没注意到人,直到后面一连好几声“裴总管”,他才反应过来。
“中允大人。”他行了个礼。
在太子府就是好,随处都能碰见这么多官员。
棠溪追真该学学人家。
“裴总管不用这么客气,”虎儿赖天生黝黑的脸庞露出一个微笑,那一口牙就明晃晃的白,显得特别刺眼,“许久不见,总管近来气色越发好了。方才在大堂内怎未见着总管,仿佛缺了点甚似的,怪让人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