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脑花泛着煎过的焦黄,底部的油汁缓慢地滑过锅沿。随后他俯下身,捡起那只滚烫的竹结,伸手微微一掰——
热气迫不及待般涌了出来,米饭浓郁的甜香充斥了不大的空间。那温度足以瞬间烫伤一个人的皮肤,即使是各方面进化后的人类,也没几个能空手摸竹筒的。
放在焦土降临之前,大概和摸烧红的铁块差不多。
他把蒸好的竹筒饭扣在脑花旁边,白柚趁机洗了几个新摘的果子。塞进口袋往外走时,对方已经把饭盆放在了外面的桌子上。
自从焦土降临之后,属于人类文明的痕迹越来越少,仅有的资源也被飞速消耗。这种破败的建筑已经是极限,除了在更早的时候捡到、抢到的部分用具,余下大多都得自己动手。
面前所谓的桌子,其实是一块巨大的树根。
白柚在树根前就地坐下,庆幸今天终于不用啃干粮,又习惯性看了眼对面。和她几乎一样的盘子里,放着一块体积不小的红肉。
应该说不只一块,在右侧地上还有个白色的罐子。里面十几块颜色相同、大小相差无几的肉块,一直堆到冒尖。
这是刚才捕获的那头牛羚。
除了简单切割之外,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生肉,是那个疯子最常吃的——食物。
第3章 竹筒饭
白柚曾经听过一种说法,经常食用生血食的话,身体会逐渐散发出难闻的血腥味。
她不知道对方身上的血气是食谱的问题,或者只是因为不断的狩猎和杀戮。
那个疯子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用筷子戳了戳脑花,拌上米饭挖了一块。黏糯绵软的口感融化在口中,比记忆中的口感更好。
如果酱料的味道能更浓一点,或许……
白柚微微走了下神,又往嘴里塞了口饭,抬头看到对面的家伙正盯着她。那比正常人扩张了一倍的瞳孔,让人想起黑夜里眼睛滚圆的猫。
或者是毁了容的猫?
她含着筷子头和他对视,最后确定对方的视线落点不是自己,而是她盘子里的东西。白柚瞥了眼他盘子里那块没动的肉,决定当做没看见。
于是她继续低头开吃,虽然称不上大快朵颐,味道至少也算不错。头顶的视线存在感更甚,少女莫名有点想笑。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冲动,就如她永远不会在此时开口。等一小碗饭拌脑花消灭了大半,对面终于传来开动的咀嚼声。
白柚没有再看他。
虽然比他开始的早,但他们几乎是同时咽下了最后一口饭。白柚看着那个疯子舔了舔嘴角,舌尖隐约可见残留的红丝。
他只是在配合她而已,她想。毕竟她见过对方在饥饿的状态下,究竟是怎样一种进食速度。
解决掉主食,白柚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果子,咔嚓啃了一口,再把另一个递给对方。
“噜呼。”
那个疯子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换成普通人的习惯,大概是一声叹息或者咕哝。而身体已经很诚实的捏起果子,张开嘴丢了进去。
然后用了很大力气,在咀嚼的同时,控制自己面部肌肉不发生位移。
白柚饶有兴趣地瞅着他,其实不怎么理解他的这种“坚持”。不过想想自己曾经养过一只狗,平时出门拽都拽不住,夏天被剃秃毛后却宁死不肯出门。每天只把头埋进狗窝呜呜地叫,大概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她一如既往地装作没看见。
用皂树的叶子冲完饭盆,剩下就不是她的工作了。白柚没和那个疯子打招呼,转身走进了建筑的最深处。
那是他每次出门时,她独自一人呆着的地方;也是这里唯一不经过他允许,对方不能进来的地方。
这里的房间或许曾经有门,边框的缝隙里还残留着金属绞断的痕迹。很显然,无论它曾经怎样忠诚地把守着内部的区域,也在焦土降临之后,被不知道什么人拆卸带走了。
或许变成取暖的燃料,或许成为并不称手的武器。毕竟他们并非这房子的第一任主人,大概也不是最后一任。
角落里一袋干粮依然伶仃地瘫在那里,白柚决定等过几天天晴,再出去搜集一次原料。另一侧的地上丢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她走过去蹲下,从破了个洞的背包内袋里,翻出一根磨的四不像的骨针。
说是针有点抬举它,那针头勉强有火柴棍的粗细,上面能看出打磨的痕迹。白柚微微撇了撇嘴,挪两步凑到角落里,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旁边。
细细的水流浇在上面,腾起一层肉眼及不可见的烟尘。那是水流腐蚀的痕迹,毕竟吃饭用净水是不得已,但磨个工具也要动用那点儿库存,就是吃太多撑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