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烛火全熄,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好像,第一步应该是牵手来着。
池天镜失笑般摇摇头。
怎么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他连小朋友的腰都搂过,可手还没正式牵上。被子底下,大手稍稍往那边探了探。另一边细微的移动逃不过他的感知,大手稳准狠地一抓,出逃的小手就稳稳当当地在他手里握着了。
这是很好的第一步。
池天镜赞许地点了点头。
深夜寒凉,虽然夹墙和汤婆子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热气,可小朋友还是有些不适应。
池天镜抽出体内的一丝神力,在云生额头上轻点。
小家伙的身体和灵魂本就不太适配,被吓到更要安神养魂。只是安神的方法大都是喝那苦药汤子,到了池天镜这里却是格外不同。
神力本是天地滋养而成,修行百年才得一丝,所以基本都属于消耗品,没人敢这么使。就算是神力充裕的高阶神明,也不会这般浪费。可池天镜消耗神力就像汩汩流水,无穷无尽源源不断。他只觉得,这东西用来给小朋友安魂很合适。
微微簇起的秀眉在神力的安抚下松快了不少,小朋友舒服了不少,翻了个身,就被池天镜抱了个满满当当。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是诚心的。
云生在他身边呆了一年多,身上的小肉肉长了不少,总算是有点肥实了,手感极好。
池天镜勾起唇角,扳正他的小脑袋,在对方的唇角上轻轻烙下一吻。
是我的,这里是我的,那里也是我的。
唇瓣从眉心划至眼角,再从鼻尖溜到嘴唇……池天镜把整张脸吻了个遍,拥着朝思暮想的人沉沉睡去。
“疼……救我……”
神力燃了大半夜,三更将熄。
可神力一断,云生便突然发了热,小腿乱瞪,呓语不断,像是被被魇着了。
池天镜睡眠浅,身侧有什么动静他都一清二楚。
不知怎的,他竟然有点慌乱。
“我在,我在……”
他本想轻拍着哄睡,可小朋友似乎更难受了。
他突然弹了起来,手直直伸向前方,像是个吊着最后一口气的病人。池天镜怕他磕在哪儿,一把攥住他的小手,把他拽进自己的怀里。
小朋友的眉头松了又皱,鼻尖一抽一抽,声音像是怒斥也像是哭诉。
他好像真的好委屈。
一口白牙死死咬住了池天镜的肩膀撕扯,眼泪囫囵涌出,肩上的布料湿了一片,不知是眼泪还是血。
池天镜默不作声,是无奈也是纵容,谁让他是自己亲手养的小朋友呢?
他知道小朋友痛苦,尸山血海、数万幽浮,谁看了都觉得发怵,谁看了都心惊胆寒,人只有看了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分。所以池天镜从来不觉得躲在他怀里哭算是丢脸,他随时能够敞开怀抱拥他入怀。
“你要是平常能有这份脾气该有多好,我就不用这般不放心了。”池天镜苦笑着摇摇头,怀抱却更紧了些,就像是抱住了他唯一的太阳。
“你算计他,把他逼到绝路,看他将死不死痛不欲生,以此来获得胜利后的快感……你自以为聪明,可这偏偏就是你没被选为皇太子的缘由……”
云生继续嚷道,原本软软嫩嫩的少年音色突然变得高昂悲戚,嗓子都快喊劈了,眼眶断断续续溢出湿热的液体。小朋友明明是睡着的,也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了许多池天镜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要你永永远远都被困在这个地方,活着为他赎罪!”
云生攥紧了池天镜的手,唰一下见了血。
不太锋锐的指甲紧紧扣在他手背上,半截陷在了肉里面。
可能在他的记忆里出现的是哪个仇人吧。
池天镜微微皱了皱眉,那堆往下滴的碍眼血色眨眼间便消失了。他任凭他抓着,用剩下的一只手拨弄了一下云生的头发丝。
“醒了可要好好补偿我。”
他凑近小朋友耳边轻语。
一缕虚无缥缈的雾绕着他转了一圈,丝丝缕缕的神力一并进入了小朋友的体内。
没有魔气,一切都很正常。
池天镜眉头皱的更紧了,加大了神力的输入。
在小朋友身体内,有一处封印,那是池天镜亲手印上去的。它盖住了小朋友那些未清除完全的破损记忆,保证他不受干扰正常长大。虽然池天镜知道云生已经到了寻常人家议亲成家的年纪了,可他仍旧固执地认为小朋友还小。
那些记忆无非是痛苦的、酸涩的,他如何能让小朋友再去承受一遍那样的苦楚呢?有他一个担着就够了。
可现在他怎么哄都不能让他安睡,只有可能是封印有些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