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大声讨论起来。
小乞丐两眼放光,那股渴望都顺着视线溢了出来。他小小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在云生和那张银票之前来回游移,似是没想到这样天大的好事会落到他头上。
他确实很缺钱,可是突然给他这么一张巨额的银票,他却犹豫了。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手指刚刚触到那张钱就又蜷缩了回来,他再次观察了一下云生的神色,确定他是认真的,于是一把把那张纸币拽紧了自己手里。
有了这个,再加上他之前攒的那些,就足够给哥哥治病了。
小乞丐紧紧把那张薄薄的纸包在手里,不让它露出任何一个角,又缩回了他哥哥的‘尸体’旁边,手动扛起跑路,连打满补丁的衣角被钉子剐了个布片下来都不知道。
他的哥哥就软软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没有一丝尸体应该有的僵硬,也不知道这样硌着难不难受。
双雁满心酸涩,可是脸上还不能显现出来。他一个仆从,怎么能对主子的事情指手画脚,也不好拦着,只能放他们走了。
"城防营办事,闲杂人等退让!"
马蹄哒哒,对方来得很急。
"快走快走。"
"大家都散了快快快。"
原本热闹的集市在一瞬间变得很空旷,闹哄哄叫卖和讨价还价的杂音突然偃旗息鼓,周遭安静得吓人。
孤零零的一只鞋就扔在路口,大概是谁跑丢的。
整条街道只剩下云生和双雁二人,所以极好辨认。
马匹云生面前停了下来,约摸有七八个人。
马上跳下来一位身穿甲胄的士兵,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他急急忙忙行了个礼,粗声粗语地问道:"在下巡防长魏明,出了什么事?"
锋锐的架子尖角上,原本属于小乞丐身上的破布条随风飘了飘,像是在回答他的话。
云生斟酌几下,轻声道:"我的马车可能撞倒了一个孩子,让他的弟弟从此失去了哥哥,所以我给了那个孩子一百两银子用来办葬礼。"
"可那个孩子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所以我先给了银子。"
云生勉强稳住自己,把事情和这位巡防长说了一遍。
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够不够。"
魏明看到夕阳残红下的示警烟花,还没换完班就急急忙忙赶过来。毕竟示警烟花这种东西,一年都不见得能使一回,每次见不是有重大刑犯潜逃就是边境狼烟四起。他们来的人少,是因为整个北国王都的城门都封锁了,不少人手都身着便装潜入了人堆里做好布控,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控制局面。
结果现在告诉他所有一切就是因为一个乞丐骗钱?
他们是怎么拿到示警烟花的?又怎能如此儿戏的戏耍他们?
"小公子还是太,过,良,善,如此才会被乞丐骗了。"
魏明脸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道,勉强控制自己不骂出来。
难道要让全城人都陪他玩吗,昨日城南失火,他的兄弟们昨天刚从火场上死里逃生,没来得及擦一擦脸喝口水,就被全部拉出去布置防御,这让他怎么能不发火。
他一个富家公子倒是吃香喝辣过得舒服,他这样不值钱的无名小卒难道就没有资格活着了吗?
"骗……我?"
云生能感觉到对方人的气愤,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他生气。
他木讷地垂下眼睑,还是不太相信乞丐会骗他。
魏明烦得很,可谁知道对面那个傻乎乎的公子和上面的哪个大官有关系,他还必须要笑脸相迎。
所以到底是巡防营的哪个孙子把示警烟花给了别人?
他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皱着眉向身后吼道:"带他回府衙把案件登记在册。
太阳已经隐没在平地之下,唯余一点残光还透着黯淡的红色。
双雁刚要开口呵斥他的无礼,就瞄到了几个逐渐靠近的影子。
他长呼一口气。
非常好,是自家主子,他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慢着。”
果不其然,魏明身后,一道男声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
声音虽浅,却带着稳重的肯定语气。
双雁得到池天镜的眼色,单脚起跳,转眼间消失在了巷子之中。
愤怒的鼻息从鼻孔喷出,魏明夹紧眉峰,一脸怒容转过身,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孙子这么不长眼。
“魏明!还不快点见过大人?”
他的上司低吼一声。
魏明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连个正眼都没给对方。
“魏明!”
他的上司急了,又是一声呵斥。
这小子平常挺聪明,怎么到了关键人物面前就掉链子呢?
魏明这才注意到自家上司身边站着个身形修长、气质俱佳的男子,一张开山面具紧紧扣在脸上,盖住了真容,倒是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