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谦!你这是做什么?”晕眩感和梨花醉的酒劲一齐顶了上来,青鸾心跳得发慌。
“既入虎口,还要问吗?”
穿过帷幔,宁晏礼大步走到榻边,垂眼冷睨着她,“还是说,因我是宦官,你害怕了?”
说着,便一把掀开床帐,将青鸾丢在了榻上。
青鸾勉力撑起身子,在袖下攥住细银簪,咬牙让自己提起精神:“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复?”
“当然不止于此。”宁晏礼居高临下道:“你若是后悔,我便让你悔得更彻底些。”
话音甫落,温热的沉香气息倏然靠近,青鸾心脏咯噔一声,从袖中脱出细银簪,抬手便刺。
然而一股浓重的倦意席卷上来,她手腕无力,登时被宁晏礼一把抓住,银簪“刺啦”一声在纱帐上划开一道大口。
宁晏礼从腕上解开一截纱布,飞快反缠上青鸾持簪的手。他动作极快,不顾伤口尚未痊愈,两息之间将二人的手腕紧紧绑在了一起。
青鸾挣脱不开,只能道:“你……莫不是疯了?”
宁晏礼欺身将她按住,眼神幽冷,“我对自己的妻,怎么就是疯了?”
青鸾眼皮发沉,但却能清晰感受到宁晏礼掌心的炽热,熟悉的沉香气息中,她下意识被烫得想要缩手。
床帐间,二人呼吸交叠,宁晏礼看着她白皙侧颈上怦然的动脉,问道:“你也会怕?”
汗珠从青鸾鬓间滑落,她抿唇看着他,一时疲惫得不想说话,只觉视线都在微微晃动,宁晏礼苍白昳丽的脸也跟着时隐时现。
青鸾呼吸里酒气极重,宁晏礼察觉到她的恍惚,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湿意,“若不说话,我便当你应了。”
青鸾盯了他一会儿,哑声道:“你……不是宦官。”
宁晏礼缓缓勾唇,半眯起眼,“你还知道什么?”
“你请旨赐婚……当真只是为了报复我吗?”
不知是梨花醉的作用,还是安神药让人意志薄弱,青鸾突然有种把心中疑问宣之于口的冲动。
宁晏礼看着她嫣红的醉眼,这双从来都充满心机的眸,鲜少有这般不设防的时候。
他目光微动,低声道:“你说呢?”
青鸾却似未闻,眼皮愈发沉重起来,喃喃道:“大人,我若知道了你的身份,还能活吗?”
指腹抚过润红的脸颊,在她柔软的耳垂微微一滞,宁晏礼带着一丝引导的语气,轻声安抚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若是知道,能活吗……”
“你说我是谁?”
“大人……是谁……”
“我要你说。”
“我不能说……”
“……”
宁晏礼怀中的沉香让青鸾莫名心安,连日的值夜和今晚的紧绷早让她疲惫不已,此时困倦已如安静的海浪,不断席卷着她的意识,渐渐的,她不再说话,呼吸也平缓下来。
宁晏礼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喉结滚动了两下。
竟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他慢慢抽出青鸾手中的银簪,却听她突然含糊地说一句。
“李衍……”
宁晏礼呼吸一窒,“你说什么?”
恍惚听见宁晏礼的问话,青鸾似在睡梦中又说了一遍,“李衍……”
宁晏礼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半晌,忽地一笑,缓缓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似是叹息:“聪明如你,终究是猜到了。”
“我还能活吗……”青鸾在他怀中不安地动了动。
两人手腕还缠在一起,宁晏礼不再回答她的呓语,沉默地用五指覆住她的手,以免她在梦中乱动,到处点火。
夜色已深,漂浮的酒香中,棠梨殿重归寂静。
纱帐里,宁晏礼垂睫注视着怀中的女子,想起前世她于棺中冰冷的面孔,微微皱起了眉,许久,轻出了口气,缓缓合上双目。
“待我料理了前朝事,你我便择日成婚。”他轻声说道。
天将亮未亮。
缙云端盆经过青鸾住的偏殿,今日自己热水烧多了些,想着待会青鸾醒来正好能用。
她把盛有净水的金盆撂在偏殿门前,刚一起身,却见殿门正被从里推开。
“女史今日起得——”
话未说完,缙云就目瞪口呆立在了原地,从门内走出的宁晏礼亦是一怔。
二人同时愣了一会儿,缙云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退后两步,伏手道:“属下什么也没看到。”
宁晏礼回头向殿内看了一眼,确认床榻上的人儿仍在熟睡,便回手带上了殿门,“送她回来的是——”
缙云很是通透,旋即明白他的意思:“送女史回来的,是属下。”
宁晏礼点了点头,交代道:“这两日看着她,没有我的允许,不可让她迈出府门半步。”
缙云微怔,还是伏手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