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把自己知道的也说得差不多了,眼见那老叟挨户敲门,离她家越来越近,便急着挥手叫青鸾快走,“那老疯子难缠得很,小姑子别理他,赌鬼帮不得的。”
随着老妇家的大门合上,不远处又传来孱弱的叩门声。
青鸾看了那老叟一会儿,本打算就此离开,但脚下却踟躇起来。
犹豫片刻,她还是走了过去。
“老丈可是吴叟的家人?”
那老叟闻声一怔,连忙颤颤巍巍转过身来看她。
青鸾取出钱袋,“老丈,吴叟已搬走了,你日日来寻也不是办法,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你且拿着先去还些赌债,莫要再打着吴叟名号来此处叨扰四邻了。”
老叟看着钱袋愣了愣,浑浊的双眼登时红了,“小姑子,我,我并非赌徒啊……”
青鸾心生狐疑,遂又试探道:“老丈莫推辞了,这些钱若不够还债,我家中还有许多,老丈即可随我去取。”
那老叟却忙推开青鸾拿着钱袋的手,急得像要落泪,“这里无人信我!村中也无人信我!我就那么一个小女,便是再混,也不会拿她去赌啊!何况我活了几十年,连赌坊是何样子都不曾见过……”
说着,他愈发激动,整个瘦骨嶙峋的身子,连带拄棍的手都在发颤。
赌鬼大多见钱眼开,可青鸾两次以金钱试探,这老叟却都不动心,分明不像那老妇口中所言会卖儿卖女的赌徒。
“老丈先莫急。”她上前扶住老叟,“家中究竟遇到了何事?”
“我命苦啊……”老叟举袖抹泪,“家中小女走失连月未归,寻了各处都不见下落,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也不至舍了这老脸,日日来此求人呐!”
“老丈可曾报官?”
“报了,隔日就报了!”老叟泣道:“起初说是小女与人私奔,衙门不理,后来我与家人连击了三日登闻鼓,才有官差过问。谁知隔日村里就起了流言,说是我在赌坊与人赌输,把小女赔了进去……官差竟也信以为真,为此还把我在牢里关了数日……”
若老叟所言为真,这流言起得甚是荒唐,其背后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操纵,且身份定不一般,否则衙门也不会如此大胆,敢在登闻鼓下摆明了包庇。
“老丈家中难道得罪过什么贵人?”
“怎么可能?”老叟面露愕然:“我家几辈都在城郊村中耕种为生,连衙门里的官爷都未见过几次,何谈得罪什么贵人?”
既非私仇,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老叟女儿的下落,青鸾心中隐约浮现出答案——
仙、乐、楼。
青鸾心中微颤,不禁合上双目。
脑海里瞬间浮现一双绝望的眼,接着便是一道月白人影,在窗外夜幕中倏然坠落。
第89章 第89章
天色渐暗,宁晏礼手持书卷,抬眸扫了一眼更漏,面上看似平静,然则周身散出的寒意,却叫鸦青背后发凉。
已经酉时三刻了。
鸦青循着宁晏礼的视线,默默把目光从更漏上收回,吞了吞嗓子。
正待这时,殿外忽而传来急促脚步声,童让疾步进殿,手里的马鞭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向宁晏礼伏手道:“大人,属下回来了。”
宁晏礼没有抬头,似专注于书中。
半晌,鸦青绷不住了,急道:“叫你在后面跟着,你怎么回来得比女史还快?”
童让眨了眨眼,认真道:“女史已在回府的路上了。长史不是说怕大人心急吗?我便抄了小路,提前回来向大人禀报。”
“……”鸦青面色一滞,见宁晏礼抬眼瞥过来,赶忙分辩道:“我何时说过大人心急了!”
童让一脸不解:“我出门前长史不是还——”
眼看宁晏礼眸色渐沉,鸦青连忙打断:“好了好了,你且拣重要的先说。”
童让闻言一五一十地回忆道:“女史出府后径自去了东市,吃了面,买了糖人,又去了趟药铺。”
鸦青见宁晏礼眉头微皱,旋即猜到他有所疑惑,便开口问道:“女史去药铺可是买了什么?”
童让摇头:“女史戒备忒深,我没机会靠近,待她从药铺出来,又去了那铁匠铺,我便更没时间去药铺询问了。”
“铁匠铺?”这回没等鸦青开口,宁晏礼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远远瞧着女史在四周寻了一圈,找了几个街坊,应是在打听那老铁匠的事。”
她果然是信不过他。
宁晏礼冷哂一声:“然后呢?”
“之后女史去了城郊。”
竟没直接去永安坊寻人,而是去了城郊?
“她去城郊做甚?”宁晏礼又问。
“女史去了城郊的一个村落。”
“村落?”
“就是姓谢那村夫所在的城郊小村,”童让道:“女史在村中向几个小童问了路,就往那村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