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谦!果然是你!”
青鸾浑身一滞。
宁晏礼倏然抬头,只见门外的褚冉瞪圆了一双眼,正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你你你——”褚冉目瞪口呆地看着房中“依偎”的二人,半是惊讶,半是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本是路过,听到这边隐约有打斗声响,才被吸引过来,竟不料会撞见此等景象。
他宁怀谦搂着一名舞姬,在房中卿卿我我,且还大敞着房门!
宁晏礼眸光一沉,错身将青鸾挡在背后,“褚将军可是有事?”
“无事无事。”褚冉没想到他竟如此坦然,反倒有些尴尬,“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地与怀谦相遇。”
“我记得,大梁似乎并没有宦官不能进风月场的规矩。”宁晏礼冷道:“还是说,褚将军觉得我不配来此?”
“怀谦这说得是哪里的话?”褚冉见他似有不悦,连忙道:“你我二人同朝为官,既是同僚,见面怎么也该打个招呼。”
说着,他伸着头,暗自向宁晏礼身后瞄去。
刚才虽然只晃过一眼,但他怎么都瞧着那舞姬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宁晏礼横在他面前,把青鸾挡得严严实实,褚冉只瞧见一角烟青色的裙摆,再要凑近,就被他冷声制止:“身后是我的人,褚将军此番莫不是有些失礼了?”
青鸾正要拢起裙摆,听到宁晏礼的话,明知只是事从权宜,却仍觉心中某处像是被攥了一下,轻轻陷入一块。
她微微沉了口气,想着自己如今已投入宁府门下,按说“她是他的人”,这说法倒也没错。
褚冉闻言一愣。
宁晏礼性情虽冷,但在朝上时,多少也会给他三份薄面,从未把话说得这般生硬,眼下看来,怕是真触了什么逆鳞了。
他缩回脖子退了一步,讪讪道:“我见这舞姬的衣裳,倒像是宫里娘娘常穿的料子。”
“褚将军眼力不错。”宁晏礼侧头看了一眼,见那裙角正被身后的人儿悄然提起,藏在自己身后,他眸中寒意稍稍缓和了些:“这衣裳是我送与她的,将军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褚冉又是一愣,半晌,干笑了两声:“怀谦说笑了,给瞧着顺眼的奴婢略施些赏赐,哪里会有什么不妥?”
宁晏礼也勾了勾唇,“与其说是赏赐,倒不如说是我想用这些自认拿得出手的东西,来讨她欢心罢了。”
“一个舞姬而已,怀谦说这话莫不是太当真了?”褚冉显然未料到他会说出这话。
“我已安排好今晚就要带她回府,褚将军若没旁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宁晏礼说着,就在身后握住青鸾的手,准备护着她迅速离开。
他掌心温凉,青鸾却感觉被烫得刺手。
宁晏礼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平日看似寡言持重,但必要时做起戏来,倒是也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得如此一本正经。
她埋头走在宁晏礼身后,又听褚冉诧异道:“可本朝早有规定宦官不可在宫外私自纳妾,何况还是云舫里的贱奴,怀谦如今身居高位,何必自降身份,平白惹人闲话——”
“此事不由褚将军操心。”
宁晏礼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褚冉,冷冷道:
“我自会奏请陛下,届时一纸赐婚,便是罪奴我也娶得。”。
从云舫出来时,夜已深了。
此时城中有士卒巡夜,虽见宁府的车驾不敢严查,但为求稳妥,还是把花奴和卫淮川的尸体藏进了来时的马车。
卫淮川因剧毒暴毙,死状很是惨烈,花奴面色苍白地扭动着身子,瞪向把她塞进车厢的屠苏,又朝着宁晏礼的方向呜声叫个没完。
负责押花奴的缙云,在她后颈劈出一记手刀,很快,众人的耳根子都清净下来。
鸦青见此把车帘放下,转头对童让道:“去把马为大人牵来。”
“诺。”
童让将马牵到宁晏礼面前,双手呈上缰绳,却见宁晏礼半天没接,冲不远处烟青纱裙的女子抬了抬下巴,道:“叫她过来。”
屠苏正与青鸾滔滔不绝地说话,青鸾回头听见童让前来唤她,便把缰绳暂递给屠苏,自己朝宁晏礼走了过去。
“大人唤属下何事?”她伏手道,故意低头避开宁晏礼的视线。
宁晏礼看了童让一眼,又垂眸在他手里的缰绳上。
童让眨了眨眼,明显没有看懂。
两人的眼神交流全然失败,让一旁的青鸾也生出一头雾水。
三个人一匹马,在夜幕下大眼对着小眼,瞪了半天,青鸾几乎可以看见宁晏礼冰封般的冷脸上,仿佛浮现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骏马顿足在原地甩了甩头,将鬃毛抖出流畅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