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记起多年前,谢经年难得闲来无事在花房中侍弄花朵,熏染了一身花气。
那时他与自己独处总是灵动可爱,不似现在默默无言。二人在烛火下并头夜话,他眼眸深沉温柔,凑到薛景衍胸前,低声问道:
“殿下,我香不香?”
薛景衍一张俊脸猛然涨红。谢经年却像是得逞一般望着他笑。
崇王殿下自然不能允许他这般作弄调笑,于是欺身而上,自是灯火缱绻中一番被翻红浪。
而如今呢?
他迷蒙之间看见谢经年坐在他身侧,却看不清他的脸色与眼眸。
马车一晃,他差点从软椅上摔下去,还是感觉到旁边的人扶住了他,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中清寒的冷香,薛景衍最熟悉不过。
到了王府,无咎想要扶过薛景衍去安歇,薛景衍却格外粘人的贴在谢经年的身上不许他离开。无咎为难的看向谢经年,那人替薛景衍拢了拢衣襟,轻声道:“我送他回房里吧。”
于是无咎看着自家方才还站不住的殿下,竟然靠着王君清瘦的身体,一步一晃像模像样地走回了卧房。
睡意朦胧中,脸上一阵温凉。薛景衍半撑着眼皮,看见谢经年拿着帕子给自己擦脸。他那般细致温柔,却没能发现薛景衍没有完全睡去。
谢经年坐在床下,目光一刻不曾离开薛景衍的脸。他瘦了啊。
他以为薛景衍已经睡熟,蹙着眉尖去摩挲他的脸。
真是抱歉,他想,我让你这般难过。
他起身想去给薛景衍盖好被子,然而薛景衍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一把将他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殿下!”谢经年惊慌地想要站起来。
但薛景衍力气奇大,翻身便将他压在了身下。任凭谢经年如何喊他,薛景衍都没清醒,气息沉重带着酒气,在他脖颈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罢了,见人醉了酒,谢经年顺从内心不再挣扎,轻轻环抱住了薛景衍的脊背。
烛火摇曳温柔,闱幔遮住了一派缠绵旖|旎。
谢经年有些招架不住薛景衍的索求,微微喘不过气。他的手被薛景衍压制在一旁,想要抽出来,薛景衍却借着他的动作,顺势抬起他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这是久违的缱绻温柔了。从前在这些亲密的时候,薛景衍都是这样安抚他的。
他望着薛景衍迷蒙的醉眼,心中一酸。却忽然听见他口中喃喃道:“风绵……”
“风绵……”
谢经年浑身僵住,染了些许绯色的脸迅速苍白下来,良久,猩红的眼尾终于滑下一颗泪。胸口绞痛,喉咙里都是甜腻的血腥气。
终究是,错了。
第7章
薛景衍后来真的睡沉了。拥着怀里温凉消瘦的身体坠入了深沉梦境。
醒来时身侧早已空空。薛景衍摩挲着旁边的枕头,神思恍惚。
昨夜,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吻的是谁,抱的是谁,甚至,他心中疼惜牵念的,历尽阴谋算计,不过一人而已。
可是他还是怨恨,为何他不愿争辩一句,为何他看着自己醉眠花柳之处仍旧不闻不问。才会报复一般,看着他的脸,喊出旁人的名字来。
可薛景衍终究是醉了,迷蒙恍惚间,哪看得出谢经年瞬间苍白下去的脸色。
过了中秋,天一日一日的冷下去。风音端了参汤进内室,谢经年正捧着书临窗而坐,桌案一角燃着香炉,烟雾袅袅间,氤氲着远山般清致的眉眼。
“王君用点参汤吧。”
谢经年放下书简,“这红参快用完了吧?”
“快了,奴婢会让人补上新的。王君的身体还是要好好将养进补的。”
“辛苦你了。”
风音轻轻摇头。
“殿下最近忙什么呢。”
“听说一直在几位宗亲和将军之间奔走。”
谢经年喝下最后一口参汤,将碗盏轻轻推开。
“江先生最近可有往来府中么?”
江之延,薛景衍的老师。薛景衍自小的文韬策论,都是江之延亲自教授。
风音收了碗盏,“是。眼下就在呢。只是殿下不在,江先生在书房里等着。”
“嗯。你去吧,我睡会儿。”
门一关上,谢经年沉静的眼眸中才寒意陡生。他将外袍一把扯下,只着一袭修身束袖的白衣,从挂画后抽出一柄长剑,翻身便从窗格翩然跃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江之延正在薛景衍书房中来回试探里面的摆设,试图找到一样东西。
“江先生,可找到想要之物了么?”
江之延一惊,猛然回头,不知何时谢经年已经站在他身后。左手持剑,满面寒冰。
“……经年啊,我等崇王殿下呢。”
“兵符找到了么?”谢经年不听他的说辞,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