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冀也笑道,“殿下以为我如此善妒?他如今到底有这正君的名号在,我不会为难他的。”
薛景衍默默吸了一口气,“你看着办就好。”
这一餐饭二人大半时间都在沉默。
薛景衍近日来心中疑惑愈来愈重,书房里那封伪造他笔迹的信,于侍郎遇刺身亡,谢经年莫名其妙的失踪,似乎将他带进影影绰绰的迷雾里。
他像是要看清什么,却又被迷了眼睛。
午后云冀去了宫中领赏,薛景衍推脱着没去,独自在府中四处游走。
梅坞中花海烂漫,薛景衍看的出神。一个修剪花枝的丫头到他面前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薛景衍看她手中捧着什么物什,开口问,“这是什么?”
“这是侧君入府前几天夜里,王君掉在这里的帕子,我当时崴了脚没追上王君,喊他他也不应,栖月阁又不许人出入,因此只能暂且收着。”
薛景衍想起那一夜,下着小雪,他独自带着那坛酒来见自己,眼眸里都是温润的湿意。
他缓缓伸手去拿起那方锦帕,握在掌心里。柔软的布料让他的心都有些发酸。
“殿下——”小丫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薛景衍已经转身离开。
栖月阁的门还是紧紧关着。薛景衍站在门前,又从怀中掏出锦帕,这一次,他终于发现了异样,素白的帕子一摊开,一大片褐色的污痕。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心脏猛然抽搐了一下。
薛景衍抬手就去推门,他正走到院子里,视线余光里忽然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阁楼里一跃而过,直冲着围墙外面去了。
即使这个影子快到一瞬而逝,薛景衍也能肯定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一个身手极高的人!这般轻功,即便是是谢经年也没有的。
那么有人进出栖月阁!
谢经年呢?
薛景衍心下大慌,往殿内飞奔而去。
他急匆匆冲到里面,四处却没有谢经年的身影,薛景衍紧绷着一张脸,额角突突的跳。
“谢经年……”他哑着嗓子喊,没有人回应。薛景衍脚步凌乱,直到穿过廊阁的闱帐到了寝居,他才终于看到那人。
谢经年半躺在被衾之间,微微蹙着眉头,面色还是苍白的过份。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薛景衍的方向。
“怎么又回来了?”他开口问。
薛景衍一颗心才放下,听他这句话却又像是当头一棒。
栖月阁除了他再无别人侍候,那么是谁又回来了?那个黑衣人,他是知道的?
薛景衍缓缓向他走去,谢经年低下头去按了按胸口。他心脏又开始疼,眼睛也是时常会雾蒙蒙的看不清东西。
那个人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言不语,谢经年疑惑地抬起头来,如此离得近了,他才看清这人的容貌,哪里是去而复返的追影,分明是脸色阴沉的薛景衍。
“殿下……”
薛景衍只是盯着他。
“殿下怎么来了?”谢经年将手从胸口移开,雪白的脸上笑意却温柔如春水。
“是谁?”薛景衍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方才的黑衣人,是谁?”
谢经年的笑意渐浅,“是我从前的侍卫。”
薛景衍冷笑一声,“都如此地步了,还要做什么?”
“他只是来探望我,并未做什么,殿下放心。”谢经年轻声回答。
薛景衍冷冷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这双美丽的眸子里寻到着什么,却只是徒劳。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就要沉溺进去。
“这院里的梨树本是要它们开花的,如今到了冬天,花自不提,反倒让别有居心之人当成了登堂入室的工具,真真是惹人厌烦。”薛景衍声音清冷,心里却怒火中烧,一想到那黑衣人掠过树梢翻墙而过,他便怒不可遏。
“殿下?”
“不若砍了。”薛景衍冷冷道,作势就要转身出去。
“殿下不要!”谢经年闻言心神大乱,慌忙去阻止。
薛景衍只觉得自己的腕骨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身后一声闷响,他回头去看,谢经年已经跌下了床,摔在地上仍然拖着自己。
“殿下……不要……”
他许久没见过这人如此慌乱的神色了,竟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
谢经年紧紧攥住他的手臂,抬头望着他,眼眸里尽是不知所措。
“你不珍惜的东西,留着做什么?”薛景衍狠了狠心甩开他往外走,身后的人一声极为压抑的闷哼。
薛景衍终于还是回过头去,眼前的情形却让他瞬间后背发麻。
谢经年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掩着口鼻,鲜艳的血色从指缝间源源不断的落下来,他重重一咳,喷出更多的血来,落了满地,衣襟也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