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音闻声回头,只见一个面容清朗的年轻男子拎着个药箱,皱着眉走进来,满脸不悦,话中也是极不耐烦。
拜他所赐,风音终于知道了这位“阁主”的名讳。
“沈大夫。”追影接过药箱。
“阿离不太好……”萧云迟失魂地转过身来看他,“你快给看看……”
他身后是谢经年那张毫无生机的雪白的面孔。沈无书见他这般,也不再多言,立时上前去搭谢经年的脉。
不过片刻,他的眉几乎要拧成一个结,“打开!”他冲追影说道。
追影会意,立即将药箱打开麻烦他面前。
沈无书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从药箱中取了几支针,行云流水一般在谢经年的几个穴道上刺下。又从袖中取了枚小瓶,倒出一粒药给谢经年服下,可后者意识尽失,完全无法吞下。
“拿水来。”沈无书低声道。
借着一碗水,勉强将药灌了下去。
“他太虚弱,化不开这药,你来用内力帮他催化开。”
萧云迟二话不说,推开追影,亲自为他催化。
如此,小半个时辰过去。
沈无书终于松了口气,终于有精神骂人了,“这叫不太好?”
他没好气地望向萧云迟,“这叫没死透!我再晚来半步,你就得及时给他准备一副好棺椁了!”
萧云迟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复下来,“现在如何了?”他将谢经年放置好,俯下|身来,注视着眼前虚弱苍白的人。
“棺椁慢慢挑吧。”沈无书说。
“你是何意?”萧云迟僵硬地望向他,谢经年此时却有了反应,他侧过脸开始咳嗽,没什么力气却也很辛苦,吐了许多混着血块的暗红,浸湿了半个枕头。
“阿离!”萧云迟才放下的一颗心又跳到了嗓子眼,他手忙脚乱地去擦拭那些血,“沈无书!怎么回事!”
“我是何意?就是这个意思,”沈无书道,“棺椁今日用不着,明日后日下个月总能派上用场。”
萧云迟红着眼睛看他,“究竟怎么了?”
“沉无引,这不是你千机阁炼出来的毒|药么?你真是好本事,用到阿离身上了。”沈无书冷笑。
萧云迟几乎要跪下去,“怎么可能……”
沉无引——是他要人炼出的无解之毒,当初用意是帮长公主牵制别人清除异己,怎么会?
“阿离这身子,中了这毒本是拖不了多久。但我诊出,他必定服过清毒的药,虽然暂且压制,但是药不对症终究也难长久。”
“你……”他抓住沈无书的衣角,绝望道,“你能不能……”
“我不能。”沈无书脸色清冷,“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毒无解。”
萧云迟脸色灰败,“不……”
沈无书低眸看他,“是你咎由自取。”
薛景衍与云冀回了快雪居,二人一齐用早膳。下人折了梅花摆进来,整个房间都是清逸的冷香。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冷。”薛景衍望着那一簇热烈的红梅,有些失神,“春日怕是要来的迟些。”
“我却觉得这个冬天要暖些,能与殿下在一起,我心中便不觉得冷。”云冀满眼温柔。
薛景衍没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将目光落在某处,微微一笑。
无咎这时候轻手轻脚地进来,站在门口处望着薛景衍。
薛景衍看他脸色凝重,欲语还休,于是放了筷子,温言对云冀说道,“前朝有些急事要我处一下,晚些时候我来看你。”
云冀温顺点头。
“怎么了。”
薛景衍走出快雪居才开口,无咎在他身侧慌忙回禀,“殿下,王君不见了。”
薛景衍顿时停下脚步,“什么?”
“栖月阁人去楼空,王君不见踪影,连风音也一齐消失了。”
薛景衍眉眼阴沉,“不是还有个丫头吗?”
“前些日子她家中母亲病重,王君还了她身契放出去了。”
“殿下?”见薛景衍只是神色冷厉,立于原地不动不语,无咎忍不住开口,“栖月阁,有异样……殿下,可要去看看……”
薛景衍回神,望了他一眼,随即快步往栖月阁而去。
这一路都不见人踪迹,与府中别处相较格外冷落,但也与平日里一样。只是等到他踏进谢经年的寝殿,才终于明白无咎所言异样是何意。
床前的铜盆还未端开,里面浸着几块殷红的帕子,把半盆水都染成了粉色。
床上月白色的枕头与锦被满是斑驳的铜锈色,他皱着眉凑近,鼻息间都是淡淡的腥气,是血!
薛景衍眉心开始不安地跳动,他有些疑惑地蹲下|身,见床前的地板上都是大片干涸的血迹。到了此时,他脑中终于如同响雷惊乍,开始心慌。
寒风吹进虚掩的窗子里,他的后背却沁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