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被和尚看得心头不安:“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说句不怕施主见怪的话,贫僧看姑娘模样还好,可是大人您……眉眼中隐有黑沉之气,似是有对您不利之事向您逼近。”
秦凌刚好被说中心事,脚步一顿:“大师可能算出来,究竟是何事?又为何说是在逼近?
“大人可以思索一下,您最近是否遇见过和您曾有前怨且您意外相见的故人?”
秦凌沉吟:“故人?”
“故人,或是和故人相关之人。”和尚思索着严肃道:“因果相应,贫僧看大人您的模样,也许是从前做过不利故人之事,此事也一直是您心魔,但从未有人提起,时日一久,您也渐渐忘却,可最近您却看到了和故人有关之人……”
“此人,也许就是您不利之人。”
此人是潭州有名的高僧,所说之事极为灵验,秦凌听罢,心里咯噔一下:“施主可否详说?”
“此人来自京城方向,且似乎是属阴的女子……再多的天机,贫僧也不便再对人言……”
秦凌强笑着谢过了高僧,转身便叫来了贴身的管家朱福。
秦凌将方才之事告知朱福,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从京城来,女子,和故人有关……本官听了真是心惊,那江延之女江晚月,想必就是高僧所说之人……”
朱福是几十年的老管家了,秦凌这句话让他面色登时泛白:“大人,欺瞒朝廷,谋害朝廷命官之事若被知晓,大人恐有杀身之祸!江延之女,属实留不得了!”
秦凌面色阴沉。
江延出事后,他曾经也想要斩草除根,但想了想,又觉得那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和外祖相依为命,想来也不至于碍着他。
一念之差,秦凌留下了她的性命……
可谁能想到,十年过去,她长成了如此昳丽明媚的模样,竟还和京城谢家有婚约,且抢了本该属于他女儿的婚事……
但这毕竟只是儿女之事,秦凌私下派人监视着到了京城的江晚月,知晓她几乎足不出户,只在谢家循规蹈矩当儿媳妇。
当年的事早已过去,江晚月又嫁入了谢家,秦凌想着犯不着为了多年前的事犯险,后来江晚月和谢家和离,却又趁着战事,救下了南下的少帝……
万幸当年之事江晚月并不晓得,秦凌也不愿意多此一举,只当从前那件事并未发生……
可和尚这番话,说得他全身发冷,几乎坐立难安……
难道江晚月知晓了她父亲当年之事?
秦凌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大约不会,他当年的事情做得隐秘,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察觉,那年江晚月年纪也小,更是无从知晓事情真相。
再说……这次相遇,对他也无半分异常不妥之处。
“老爷。”管家看出了秦凌的犹豫,急得团团转,劝道:“听说朝廷还有风声,要将那江延之女封为县主。老爷不可不防啊。如今她在碧胧峡,那正是老爷的治下,让她出个事儿,还不是易如反掌?只要计划妥当,定然无人察觉。”
第44章 第44章
待到谢璧走后,江晚月站在窗前,眸光久久落在那支竹笛上。
那是她爱过他的证据。
自从那天夜里偶然听到他吹的笛,不通音律的她,忽然很想拥有一个笛子。
她还想听到那夜他吹的曲子。
可碧胧峡的集市里有卖布料的,有卖椅凳的,唯有看似不起眼的小小笛子,无处可买,那时外公尚且在潭州跑船,若是和外公说一声,定然也能捎带笛子给他,江晚月却不愿告知旁人,自己悄悄寻了竹子,按照书上所教的,亲手打磨出这支小小的竹笛。
她跑去碧胧峡唯一会抚琴的老师傅那里求教,也许是有几分天分,也许是翻来覆去练得太多了,谢璧吹得那首曲子,她也依稀能吹出旋律。
还是他在月夜里吹的那首曲子,一遍一遍,她吹给自己听……
江晚月望着竹笛不由失笑,眸中却明澈平静,如不起波澜的湖面。
情窦初开时的她,爱意澎湃静默,用尽全力朝他的方向奔跑。
她不后悔曾经付出的爱意,也并不悔恨这桩婚事。
曾经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人,她真的拥有了。
唯有拥有过,才更易释然。
回首再看,这场好聚好散的短暂婚事反而是她忘记他最好最快的方式。
江晚月迈出院门,淡淡吩咐道:“秋璃,收拾收拾院子吧,把从前的东西都丢了去。”
从急匆匆成亲,到前一阵子回家抗戎,时间仓促,她还没来得收拾院子。
这所院子有太多她未嫁时的痕迹,似乎停滞在了从前。
可她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她。
既然不合时宜,还是早早收拾丢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