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舍尔重重落在地上,他顾不得身上开了个大洞,扭动着朝楼梯爬去,背部也冒出了蒸汽管道一般的钙质结构,无数粘稠的腐蚀液体从中喷出,面对这般情景,洛希只是后撤半步,一记横扫接跃步下扎,毒虫粘液均被那横扫带出的枪风吹飞,一些离得近的当场化作湮粉,随后的下扎更是将埃舍尔连人带楼梯一并打断,碎石落砖裹着不人不鬼的埃舍尔砸向楼下,伴着巨响,一时间扬尘四起,而洛希在半空中拧身蹬墙,借力轻巧落地,顺手一挽枪花,俯视着被埋在碎石堆里的埃舍尔。
这点伤对埃舍尔来说本来压根不算什么,他的新肉体不但可以飞速恢复,还可以感染无机物,将金属和石块都纷纷转化成血肉,转化成他身躯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那些伤根本没有愈合。
洛希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就像看一条可悲的垂死挣扎的虫子。
这不对,一定是哪里没有对,埃舍尔发出含混不清的咆哮声,林万克斯家的小子根本没有如此娴熟的,将自己的异能最大限度发挥的枪法,而且——而且那些动作,那副表情,以及这种令他人异能失效的能力,他是见过的,而且相当熟悉。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洛希一言不发,只是提枪朝他走近。对,这个走路姿势也同他往日的完全不同,但是埃舍尔很清楚那不紧不慢,异常沉稳的步伐究竟属于何人。
直到目前为止,他都在津津有味地坐视这群人自相残杀,每一份惨死的灵魂都将成为他的助力,但是今天头一次,不,或许是很多年来的头一次,他被恐惧所淹没了。
“你应该早就死了。”埃舍尔摆动着身体,他身上的骨头已经断的差不多了,该死,他好不容易捞到这个机会,不用再给人当提线傀儡,却要在这里功亏一篑吗?就因为一个早该死了的阴魂不散的死人?
没有回答,洛希抓着他的头颅,把他残破不堪的身体从砖块堆里扯了出来,就像他的身体不再愈合一般,那些血肉藤蔓也没有生长,下一秒,一记劈砍就落了下来,将他整个上半身都砸得稀烂。
那把彻底不堪重负的骑士长枪也随之断裂——毕竟只是随手从走廊上的骑士铠甲取下来的,而非那把装备部根据他的个人需求精心打造的武器。
“搞定了?”从上层楼梯破掉的大洞那传来科因的声音,他仍然裹在黑泥里,只露出一张修复得差不多了的脸。
随后他轻巧地跃了下来,落在离洛希不远的地方,而洛希俯下身,在已然是一团肉泥的埃舍尔体内翻找着什么。
很快,他就从里面翻出个黑黢黢的东西,反手将它掷给了科因,后者接住,发现这是个造型古怪的小雕像,有着一条似蛇非蛇的粗大尾巴,上身是个膨胀的肉瘤,只在该是面容的地方密密麻麻生着菱形的眼睛,不知它是用什么材质雕成的,摸起来竟然有种血肉般滑腻温润的触感。
“就算我问这是什么,你也肯定不会告诉我。”科因将雕像上残留的碎肉拨掉,又抬起头直视着洛希。
他说:“好久不见,局长,科斯莫。”
第14章 苹果不是唯一的水果
究竟是谁规定的看病人要带苹果。
苹果,苹果,苹果,单调的红中泛青,反倒是各种药片五彩纷呈,仿佛吞下去就会把你仍有出血点的消化系统染成缤纷的春日花圃。
“别削了,我不爱吃苹果。”
洛希刚拿起那颗苹果,闻言又慢慢将它放回了床头。
“你的手术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切了一半脾脏,就算真丢了什么重要器官,也就是对着自己脑袋来一枪然后复活的事。”
德雷克原先只是盯着输液支架,现在把视线匀给了床边的洛希:“你想问我那天的情况?”
“嗯。”
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想问科斯莫的事。
“我想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一个——以当下世道来说过于好的人。他会活得很辛苦,至于你,你要是想追在他后面,你会比他还辛苦。”
洛希抬起头,一轮红日正落进点滴瓶里,透明的药液被映得通红,宛如鲜血。
“我不在乎。”他轻轻地说。
三天前,埃舍尔府。
“哟,教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前任局长,科斯莫费因斯先生,现在的工作是——住在别人脑子里的无业游民?”
德雷克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左手捧着本他不知从哪搞来的书,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枪。
“我知道,”他说,“洛希提起过你,通常是出现在他从社团活动请假的由里。”
科斯莫并未会德雷克的发言,他径直走向了客厅角落的一具骑士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