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领着林艳芳并把她挡在身后,沉着冷静地大声说道:“我是林艳芳的代律师,我的当事人和王志强是夫妻关系,相关事宜我们坐下谈。”
几句话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为首的楼昂早就认出了陈江屿,在临来之前姜律就知会过他,如果在现场遇到了陈江屿,必要的时候可以亮出身份。此时楼昂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气定神闲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嘴角不在乎地一笑。
阿强父母不解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如果不老实签字的话,哪怕自己儿子火化了,他们都有可能还要替儿子偿还一大笔钱给盛茂建筑工程公司。
楼昂适时把牛皮袋子往老两口怀里推,“尽快签字。”
陈江屿走了过去,一把抢了过来,牛皮纸袋没有多厚,可见周氏集团雇来的律师是多么的敷衍了事。
他举起合同纸袋,“我们有权商议之后再做调解。”
“调解?”楼昂笑了,“没有调解,现在签了我方不追究有关责任。”
陈江屿不敢置信,伸手就要打开袋子查看合同内容,还没有动手,楼昂身边的人先他一步抢走了,并推了他一把。陈江屿一下子没有站稳,被推到了阿强父母的旁边。孟追上前顶在了他的背后。
“我是律师,我有权利查看!”陈江屿说。
楼昂傲慢双手环胸,表情孤傲,“大爷大妈, 我记得你们没有和我说有请律师这回事儿啊,你们这样,我很难办啊。”
“没,没有!”阿强的父亲如临大敌,“我听了你们的话,立马就把阿强拉到来这儿火化为安了,哪里有时间去找什么律师。哦!是她!”
父亲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的力量,刚才对着楼昂还龟缩着,此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朝林艳芳骂道。
“是你!我就说你这个老女人不安好心,还敢带人来!我儿子都被你克死了,你还不死心!让你过来都是念在你肚子里面还怀着阿强的孩子,还不快滚!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你!”说着阿强的父亲就撸起袖子作势要打林艳芳。
陈江屿拦住,“大叔!是他们胁迫你们了吗!疑点重重,难道你们就不怀疑阿强是被人诱导陷害的吗?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去偷钢材,这年头就算是偷了也没有渠道拿去卖钱啊!他很有可能是被恶人背锅了!”
“诶!陈江屿,没有证据可别乱说啊,警察同志可是调查完的,你要是胡乱诽谤,我可以打电话让他们再过来一趟。”楼昂说。
陈江屿眼中带刺般的望向他,“你认识我?”
楼昂食指轻弹牛皮纸袋,鼻孔朝上,“姜律还说见到你了要客气一点,我倒觉得没那个必要。”
陈江屿似乎被鼓槌沉重的一敲,瞬间清醒了一些,似乎有些东西在点拨他,可他刚恍然要开窍,楼昂身后的几个人就把他和阿强的父母强硬分开。
“小朋友,学还没上完就想学着前辈力挽狂澜了,我看是姜律太给你脸了吧,说到底她好像是收到老师的嘱托什么的,啧啧,姜律也是累哦。”
这话太难听了,孟追张口骂道:“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吧!人死了难道你们公司就没有责任吗?”
楼昂根本就没有他,对陈江屿说:“这个案子证据链充足完整,已经盖棺定论。王志强侵占公司财产有罪在先,死亡原因系失足坠亡,且事发地并不属于我委托方安全维护规定区域。如果追究下去,我们可以奉陪。”
“不追究,不追究。”阿强的父亲握住楼昂的手,“我签,我是他爸爸,我是代表,签了赔偿款打我的卡上就行。”
“算你明白人,其实吃亏的是人家。”
陈江屿听到林艳芳在大哭,他双手握拳,眼看着一行人夹着阿强父母离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妈的,什么公司!这么嚣张,就没人管得了他们这群王八蛋吗!”
“周氏。”陈江屿回答。
他的声音太小了,就像是从牙齿里摩擦出来的气音。
“什么?”孟追没有听到,再次问了一句。
陈江屿眼底一片凉意渗人,“他们是周氏集团的律师。”
“周氏……”孟追吃惊,阿强怎么会和周氏牵扯上关系。
这时,永安厅里传来工作人员类似叫魂似的叫声,“王志强,王志强来了。”
林艳芳顾不得其他,飞奔到厅内,陈江屿和孟追也跟着她进去。
工作人员把王志强的骨灰放在了他的遗照前,鞠躬后上了一柱清香,拍了拍掌心残留的灰,淡淡地和林艳芳说:“九点之前就走啊,别耽误下一位。”
一个人就这么快的交代了,冷清又寒酸,孟追心里一阵难受,和阿强一起趴在地面上贴瓷砖的日子似乎还在昨天,遗照上那个正青春的年轻人开心地笑着,嘴角裂开的弧度好似还能张口,还能听到他那尾音上扬的那声“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