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冶落下手指,轻轻帮他揉着已经被按红的地方,“这样好点儿吗?”
谢白榆缓缓点头,目光还是散的。
“你自己坐一会儿,我帮你倒点水好吗?”覃冶扶他坐好,试探着松开手。
谢白榆身子晃了晃,勉强坐好了。
覃冶倒了杯温水回来,塞到谢白榆手里,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有科学研究表明,喝点水能舒服一点。”
谢白榆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带着走了:“哪门子科学研究。”
覃冶看着他慢慢喝水,说:“刚做的研究。实验数据来源,谢白榆。”
谢白榆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毛病,都是缓过那阵儿劲就好。他够清醒,所以反而割裂。
“我有时候会做梦,梦里就是一双手死死掐着我脖子。”谢白榆握着玻璃杯抵在膝头上,“但是我怎么抬头也看不清那双手后边的脸,只能听到一个声音跟我说,你别想再唱歌了。”
虽然有时候醒来发现是demo 压在他身上了,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睁眼就撞进无边黑暗里。
安眠药是需要处方的,所以他只能喝酒,可能会难受,但至少能睡一觉。也许在窦承店里楼上甚至是他睡得最安稳的时候。
这个噩梦他从七年前开始做,然后一个人熬了数不清的黑夜。
demo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沙发,在谢白榆身后找了个空窝着。谢白榆扭头看了眼,暖烘烘一坨小猫蹭在他腰上。
demo动了动,想把尾巴也盘过来收好,一不小心扫过吉他表面,拨出几个音符。
覃冶听见了也回头:“本来说了陪你弹琴的。”
谢白榆垂下手去,也随意拨出几声响。他笑了笑,说实话:“本来也是为了让你多留一会。”
“好。”
覃冶从身侧拿出个橙子,轻轻碰了碰谢白榆的手指。“吃吗?”
是他们下午逛超市一块儿买的橙子。
“吃。”谢白榆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刚才倒水的时候。”
覃冶低头给他剥橙子,仔仔细细撕下一个橙子瓣喂到谢白榆嘴里:“我刚洗过手了。”
“好吃。”谢白榆把嘴里的橙子嚼嚼咽了,“你会挑橙子。我自己之前买的都不好吃。”
“可能因为之前跟我妈去菜市场比较多。”覃冶说,“不过挑水果确实有些技巧的。”
谢白榆点点头,一低头又叼过覃冶递过来的橙子瓣儿,有些若有所思,但是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剥一个吃解决了大半个橙子。谢白榆突然问:“覃冶,你会走吗?”
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覃冶听懂了。他立刻回道:“不会。”
他回答的太快,谢白榆反而怕他误解,怕反悔,又要解释说:“我不是说今晚…”
覃冶手上剥完了最后两瓣橙子,喂给谢白榆,也打断了他没说出来的话。
“我知道,我不会走的。”
覃冶接着说:“没有条件。”
你之前的话是错的,总有人对你好是没有条件的,也总有对你好的人能一直陪着你不离开。
谢白榆垂下视线不敢抬头,手指又去无意识地拨弄琴弦。他低着头:“但是我没那么好,我也不太会…对别人好。”
“所有人都这么说。”
覃冶的表情这才有了变化。他伸手过去揉揉谢白榆的下巴,想让他抬头:“谈过几次?”
“四五次吧。”谢白榆说。
其实大部分都记不清了。除了最后跟宋真的一段,也没有超过两个月的。他从接受表白答应在一起,到最后分开,甚至都没明白过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
“都不太记得了。”谢白榆说。
他慢慢跟覃冶讲着那些经过。前边分开的所有原因都是对方目的不纯,想接触他的资源,或者利用他的关系。谢白榆曾经很努力想证明能有人不为索取地对他好一,结果证明来证明去,最后结果还是他并不值得被任何人无条件爱着。
可能宋真不是,但是当宋真试探性问他能不能帮忙搭个线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想逃了。
可是主动给覃冶搭线做推荐的也是他自己。
所以是那时候就觉得不一样了吗。
”四五次啊。”覃冶在他头顶揉一把,“四五个人上哪代表所有人去。他们说的话算得上什么。”
覃冶叫他:“小榆。”
“嗯?”
“抬头看一眼好不好。”
谢白榆依言做了,对上覃冶的视线。
“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喜欢你是因为你是谢白榆。没有别的原因,也没有附加条件。”覃冶说得很慢,又很清晰,“这么说,是不是明白点儿,踏实了。”
“好。”谢白榆说。他过了会又说,“其实你不这么说,我…也会答应。但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