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西塞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切实迫害过十一,那幸村就理解了十一为什么总会下意识避开与人接触,可是自己今晚接触她,又似乎没有被避开,这是不是代表她是有一些信任自己了?幸村觉得自己现下心中的想法很糟糕,明明不该在这时候高兴,但又会忍不住高兴,于是他也只能低垂下眼睛,不太敢再直视她。
“不过幸村,你应该都听明白了吧。”收回手,十一往沙发边缘挪了挪。
“什么?”
“幸村这么聪明,心思也细腻,肯定猜到了我的过去,所以你不用怀疑自己猜的离谱,因为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
“……”
“我从十五岁起就跟在他身边,那两年半里随叫随到也随用随弃,对他来讲我不过是个泄欲工具,如果用这个世界的身份来形容的话,我与红灯区的女人无异。”
“十一不是被选定的宗族继承人吗?他这样对你,族长难道就纵容下去?”
“族长?”十一嗤笑出声。“看来幸村还记得当初随便听到的小故事,可是族长又如何会替我主持公道,因为,他就是那个族长啊。”
幸村只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
他记得在海岸线旁十一说过的那些话,所以他根本无法想象毫无希望的那两年半她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幸村还是应该远离些好,谁沾上我都没有好结果的。”十一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在杀死西塞的那一晚,从他口中得知了母亲被毒害致残甚至失去生命的原因。
母亲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西塞的歪心思,她本想向长老们求救,但西塞在她开口前率先下了手,所以若不是因为自己,即便身为族长的丈夫见一个爱一个,但母亲其实也可以好好度过这一生吧。十一一直痛恨着西塞,但真要说起来,她其实更痛恨的是自己,如果没有成为母亲的女儿,那母亲是不是现在都还好好的呢?
“十一,你不能自己把自己踩在泥里。”幸村正色道,他发现十一想要与人撇清关系,但是他并不认同十一这个做法。“他为人不端,这并不是你的错,人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能够选择自己往后要如何走下去。我所认识的十一是个很优秀的人,跑步的时候以及打球的时候,她的身上都有光,虽然平时偶尔会使坏,但本性是温和善良的,所以在我看来,她一定能过的越来越好。”
“幸村是忘了我现在用的谁的身份吗?”
“我没忘,但你就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自己。”
“这话说的可真犯规。”无奈的笑了笑,十一放松了攥住衣领的手,她微微侧过身,难得认真的看着幸村。“那么幸村能说说吗,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这就转移话题了?幸村微微一愣,想起了自己进来时放在柜子上的甜食盒子。“啊,本来是想来问问你早上的伤。”
“缝过针,包扎好不会影响明天比赛。”
“啊。”果然还是坚持己见要参加比赛,幸村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把柜子上暂存的甜食盒子拿了下来。“其实来之前母亲给我塞了一盒小饼干,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十一似乎不喜欢甜食吧。”打开盖子时,幸村看到十一在闻到味道时皱了一下眉头,这反应倒真是毫不意外,他就知道,她果然不喜欢甜的东西。
“为什么在这个点,带吃的过来?”
“因为是大晚上上门叨扰,你是独居,我不好空手,母亲晚上正好在做饼干,就给我塞了一些。”
“但如你所知,我确实不喜欢甜食。”西塞过去经常会在事后灌她喝一些腻的发慌的甜水,美其名曰,给她的生活加点甜味,因为常遭折腾,十一的胃很早就坏了,对食物的兴致也变得十分欠缺,而这个问题也一直跟随她到现在。她喜欢吃辣的,不过是因为辣味能让她保持头脑清醒,相对于喉咙里甜腻的恶心感,她宁愿选择把胃辣到发疼。“不过,我可以收下这盒饼干,明天带去赛场给田径部的部员吃,这样幸村也不至于头疼着不知怎么办好,然后露出这个表情。”
“我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在我看来是的。”摊开手掌,十一合并了双手,接过幸村递上来的饼干,然后,将盖子盖了起来。“警察一会儿过来,我和他们说就行,幸村早点回去吧。”
“十一。”
“怎么了。”
“我陪你等到警察过来吧。”想了想,幸村总觉得现在不能放她一个人待着,所以思索后他做了这个决定。
“我没那么脆弱,更何况,你家里人也还在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