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对视,瞥见镜云渺加深的笑容,谢萱萱直觉不对,“云渺先生,有话不妨直说。”转念,又想起前不久素有贤名、幽默风趣,才因为酒色财欲生出是非被抓、转头牵扯出乱事无数的李忌,疾言厉色警告,“我们这里,可不是您寻欢作乐的游戏场!”
“失礼了。”镜云渺摘下眼镜,轻笑一声,“只是听见了熟悉的名字,所以高兴得有些忘形。”
“熟悉……哪一个?”
谢萱萱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有平复,心中的疑虑反而加深。
“刚刚几个,都是。”
或许是因为煽风点火、浑水摸鱼收效甚好,镜云渺表现出来的心情好得令谢萱萱茫然且惶恐。
镜云渺轻笑着摇了摇头,眉眼低垂,目光落在了狭小办公室桌面上归理齐整的卷宗,语气温和而耐心,“梦谦不消多说,本来就是我同校的师妹,能力品性皆出众。过往被家庭打压,后遇人不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自请往你们那边帮忙,我没道理拒绝她的请求。”
“蓉可,我虽然只见过她一面,没记错的话今年才成年。天都第一位精神力数值低于100,力压无数天骄夺得知识赛冠军的流星与「拾枝者」。如果我说我未曾听说过她的名字,谢小姐恐怕也不会相信吧。”
“至于霞露……”
镜双程唇边的笑容过于亲切以至于显得有些暧昧,谢萱萱忙打断他,“霞露她已经结婚了,就在去年,夫妻感情和睦。”
言下之意,别想把主意打到有夫之妇头上。
主要,三人之中,梦谦事业心最强,能力也最为出众,封心锁爱,不至于被人轻易骗走;蓉可年纪稍小,思考问题多有不周全之处,却实在热心赤诚,尚不通男欢女爱,亦志不在此;霞露既有独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的同情与热心,又有社会人的豁达、机敏与通透,加之性情温和,容貌出众,单基金会之内追求者就络绎不绝。
不怪谢萱萱听到对方如此语气,会如临大敌。
“嗯。”抬眸微微一笑,镜云渺又问,“她没同你说过,家里的情况?”
闻言,谢萱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没好气道:“不要过于打探别人的私事,云渺先生,这还是您教会我的道理。”
“确实。”镜云渺将眼镜重新戴好,轻笑道,“那……回答您之前的问题,您只当‘感情用事’就好。”
“毕竟,感情这种东西,真陷进去了,理智也就少了大半。”
谢萱萱闻言,目露犹疑,却见来人轻笑着离去。
动作间,金色的眼镜链轻摇,斯文败类气立显。
等等——
谢萱萱愣神,忆起霞露好像说过,她家先生“很是温和优雅,文质彬彬……其实他不近视的,但我喜欢他戴眼镜的模样,因为显得人很聪明、斯文。有时候突然摘了,居高临下瞧他,还有一种养小动物的既视感,装模作样凶你。但,没得到你同意,绝不敢轻举妄动,哪怕你已经把他的脾气、火气都摸出来,多有意思……”
那时候,她还想着这小姑娘似乎有些表里不一,不如她外表瞧上去那般无害。
如果对象是眼前这大魔王?
喂喂,这哪里是小动物,分明是凶兽啊。
霞露诶,你一个可爱系的妹子,究竟是靠什么把这家伙训得乖巧听话,连床上都令行禁止的啊。
开班吧姐,绝对比你在这累死累活干一天收入多!
*
“咳、咳。”
听见病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可算大喘气,吓得腿发软、手却被迫僵硬稳当的叶芜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险些哭出声。
祖宗诶,她的小命可算是保住了。
从沉沉的痛楚中挣扎出来,难得,眼前并非朦胧一片,看得十分清晰。
四肢百骸的疼痛与无力悄无声息提醒着凤一苇,他还活着。
但,也不过挣扎着苟活而已。
困倦压身,思绪缓慢,身体与意识几乎脱节。
尽管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但,凤一苇还是嗅到了梦中清淡腥甜的血腥气,熟悉而令人安心。
无奈轻笑,无奈感慨: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衣服的摩挲声细细,叶芜一瘸一拐龟速逃离这压抑的地方,用发麻的手脚往厕所奔去。
“……镜九?”
声音一出,仿佛无声。
凤一苇再一次亲身感受,生命有时候比意志更加脆弱与渺小。
令人窒息的安静如潮水般褪去,室内另一个呼吸声响起,低沉、压抑。
有人悄无声息靠近,轻轻将他的手揽起,用脸蹭了蹭手腕,动作很轻。
感觉到腕部灼人的温度,凤一苇才后知后觉,他的体温不知何时已经下降到一种危险的地步。以至于,正常的体温于他而言反而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