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触碰到凤一苇的那刻,却觉得情况不妙。
指尖触手冰凉,指甲盖几乎已经成了灰紫色,顺着灵脉渡入灵力却如泥牛入海,不见半点成效,若非还有微弱的脉搏,全身发白湿漉漉地待在地上只怕是要被人认作水鬼了。
情况,甚至比赤龙峡那次伤到脊背、肺腑呛水更甚。
不好——
“凤七,凤七?凤一苇!”镜双程忽觉情况不妙,急忙出声,“别睡,你别睡!”
身上灵药喂不进去,镜双程终于是没了平日的冷静,捞了人在背上,单手抱了那半大的孩子就是往火把缭乱的地方冲。
至于他带来的灯笼,早已被他丢弃在一旁,火焰摇摇欲坠之后转瞬被地上残留的水迹熄灭,再不见光明。
摸黑的镜双程似乎是记得路的,又或者是方向过于明确了,以至于不需要思考便确定了赶去的地方。
“来、来人啊。”
谁都好,谁救救凤七——
“救救他……”
*
镜双程此时此刻的焦心,凤一苇是半分都不解的,他只觉得,这梦着实是不太安生。
先是梦见了镜双程特意打着花灯笼来寻自己出去玩。
他不客气地骂了镜双程一顿,那家伙就要报复回来,拽了他就要往水里跑。
呸呸呸——
不知道赤龙峡回来之后,他就讨厌能漫过头顶的水么?
不过,是不是该感慨一句赤华的风水真是养人啊。
即使这只是在梦里。
能梦见之前柔弱无力,武力值也就比太叔十三高上那么一点,小时候被两个镜家的外门子弟压着打的镜家小少爷,竟然有一天也能背着他满山满地的跑呀,着实是体力有见长。
就是这梦里瞎跑的地方着实选得不太恰当,有股子冲人的血腥味。
噗呲——
小少爷真是的,为了报复人至于么?
跑的头发都散乱了,声音也哑了,气性真大。
也就这会儿在梦里,他刚刚带着那小崽子从水里出来,实在是没力气了,要不然可不得劝劝他,现在这么大气性还好,来日给他办了成人礼,还这么大气性,怎么成家立业啊?
可得改改……
*
惊雷炸响,闪电略过夜空。
明明已经快白昼了,却夜雨倾盆,大雨不止。
疾风骤雨,夜色之中的橙园风雨飘摇,火把逐一被熄灭,附近橙农早已被人劝走,只留下赤华州州长凤栖梧并南境巡护司的司长韩君裴一起,仍在此处候守,背影如同两座巍峨、不可动摇的大山。
“一一细查过,眼下暗河之中的‘水茯苓’已尽数消灭干净。”
巡护司的护卫声音洪亮,纵然是雨中,字字句句仍清晰可闻。
“好。”韩君裴仍是刀不离手,面色冷酷,“其他水域呢?”
“禀司长,其他水域均有水封阵残留的痕迹,暂未发现‘水茯苓’,卑职已带人补全阵法,确保雨季之后能保百姓无虞!”
“退下吧。”
“是。”
韩君裴披蓑衣戴斗笠,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望着天尽头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肃声感慨:“将门无弱兵啊……果然,我们韩家想要越过你们州府凤家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凤栖梧转头看向他,浅浅笑道,“再说了,眼下小七的劫难还没过。焉知不是凤韩两家南北不相性,要不怎么逢入岐江南渡,必得遭罪一番呢?”
“谁叫你们凤家人都这么眼高于顶呢。”
“你如此,凤家少主亦是。眼下不过半大娃娃,竟敢贸然入暗河,你们当我南渡是什么地方!”韩君裴冷笑一声,出言回应后,甩袖转身离开。
“老韩——”凤栖梧轻轻道,“这么些年……辛苦了。”
韩君裴闻言动作一顿。
“南司设立二百载,一共三十七任司长,韩府独占半壁江山。”
“除了你们,没有任何人能在这个位置上待超过三年。”
“于公于私,该是我谢你们,该是凤家谢你们的。”
“哼——”韩君裴背对着他,宽阔的肩膀如同小山似的,手下意识又握上了手边的刀,“话别说的好听,给我千万守住赤华州府门啊凤家主!”
“要不然,赤华州,韩某就要笑纳了。”
“那是自然。”
*
岐江南渡——
南渡,难渡。
既是指正式开发之前,赤华雨季期的时候灾害蔓延,河流作为主要交通枢纽到了这里基本上停了下来,因为荒芜、人烟稀少,也是因为这个地方不适合生存。
赤华、赤华,很容易就能猜到,就是赤土、红壤。
这种土壤并不适合作物生长,除了很小一片的河边沃土可以种植粮食,其他的地方说是寸草不生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