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只当做没发生闭嘴了,怎么还是不长教训。”这是老者无奈的声音,“快别纠结了,药都重新炖上了么?”
“师父没责备你,只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今日的事情我们也只做一场意外。”
“哦……那我再去睡会儿,让师兄盯下半夜了?”
“……行。”
老医师心道: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收了这么一个傻徒弟。
*
“你猜的不错。”稍微远离了药铺,太叔邬便急忙开口,“里边药炉倒了七八个,而且互相之间还隔了好些距离,不是人推到的。”
“里面有通向外面的水道?”凤一苇问道。
“有。”太叔邬点头,“那小童嘴严,没肯跟我说,但是我瞧见了另外一个小伙计往檐下冲水了,有水道排水。”
“那就没错了。”凤一苇神色严肃,只觉得大事不妙,“水茯苓这妖兽狡猾,白日没在渡口河流处瞧见,却暗暗潜在乔家渡城内的水道,所谋定是不小。”
瞧见凤一苇从袖中抽取符咒的动作,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存货一下全部清空似的,太叔邬大惊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可别胡来!”
“水茯苓绝不是你我二人之力便可全部清除的,你要是胡来出事我宁可先行打晕了你带回去,以免惹出大事,我事后后悔。”
太叔邬言语间十分激动,凤一苇闻言动作却是一顿,抬眼看向他,双眼分明写着几个字——有本事你试试看啊。
太叔邬瞬间默了。
打晕凤一苇?
要是真搁凤七脖颈后面使劲来一手刀,怕是他的手侧先肿,这家伙都还能活蹦乱跳。
“你要做什么?”太叔邬瞧着凤七手指上下翻飞,复杂得几乎瞧不见动作的结印,一时大为不解。
“如你所见,布阵啊。”凤一苇答道,“不过用得不熟,只能结印和符咒凑合着一起,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太叔邬闻言嘴角抽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用得不熟还能一边同他交谈一边结印布阵,真不知道你是真不熟呢还是装不熟呢。
数百张符纸浮在半空中,随着凤一苇的动作浮浮沉沉,最后散落各处水道。
入水之后便如游鱼一般迅速或顺水、或逆水而行,带着赤色的光芒,在夜色之中格外醒目。
“厉害啊。”
太叔邬自己就是个阵法上的集大成者,因为博闻强记、博览群书,兼之见多识广,故而各种或常见或偏门的阵法均有所涉猎。
奈何自身却是个灵力不足、念力微弱的文人胚子。
知道阵法虽多,正儿八经能用的几乎没有。
眼下这阵法他虽然从未见过,但是原理相通,近距离瞧过后,不说完全弄懂了,至少也通了那么七八分。类似于水封之术,但是没有水封之术用起来繁琐,明显就是施术者自己改良的,当得起一顿夸赞。
只是,当太叔邬向施术的凤一苇瞧去,却觉得他这会儿状态明显不对,夜色深沉也瞧不出什么肤色气色好不好,就是叫人觉得似乎有些没精打采的,气息都重了不少。
太叔邬赶忙上前扶了一把,问道:“没事吧,真消耗这么大?”
“水域的面积有些广,这阵法改良一半,用上去怪废符的。”凤一苇嗓音低沉了下来,声音之中是听得出来的疲倦。
怕不止是废符,还废人吧。
太叔邬心中没好气地道,扶人的动作倒是给力,“坐会儿?”
“不用了,缓缓就好。”凤一苇自觉是有些脱力,却没完全颓废。
“有没有一种可能……”太叔邬咬牙切齿,“是我快扶不住你了,需要撒手歇一歇!”
凤一苇:“……”
菜鸡!
要凤一苇说,太叔邬就是人菜、瘾大。
明明自己离了那手占卜之术,杀只鸡都费劲,遇上妖兽多半也只有逃命的份,偏偏对这种东西又好奇的紧。
太叔邬说撒手那是真不客气,找了处路边偌大青石,也不管夜色之下到底脏不脏,摸过冰冷干燥之后就解脱了似的把人撒下,自己倒是凑到水边去好奇地打量起来。
凤一苇:“……”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此处居民浣洗衣服时捣衣的实心青石板。
纵然是夏日,照样凉腚。
太叔邬,不愧是你这厮能干得出来的事。
凤一苇自顾自地坐在凉腚的青石上恢复气力,却见太叔邬又是捞了捞松开的宽袖,撩了衣摆,搁接水的石阶处蹲下,伸了爪子就是要入水的意思,试探了一番发现没什么不同,兴致似乎更高了,手上凝了灵力就要二进宫。
也不知道是不是凤一苇的眼神过于凌厉,以至于太叔邬虽然根本瞧不见却若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