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婶子用眼风刮大儿媳一眼,她这不想进去也不行了,只能脱了羊皮袄抬脚进灶房。
“椿妹子,你家房子后面的棚子是狗棚还是牛棚?我说是狗棚,我娘偏说是牛棚,我俩还打了个赌,你让我俩谁赢?”胡二嫂笑呵呵地转移话题。
“赌什么?”陶椿也不捏着之前的事不放。
“我娘有个玉簪子,青绿色,好看极了,我想要。”胡二嫂给陶椿递眼色。
陶椿看年婶子一眼,见她也等着,她笑着说:“牛早被我姑姐牵走了,目前是狗棚。”
“娘,是狗棚,我赌赢了。”胡二嫂笑得像是真有其事。
“过来干活儿,卖力点,回去了我给你拿。”有个机灵的儿媳,年婶子高兴了些。
胡二嫂这下是真高兴了,婆婆既然开口了,那说明肯舍得给簪子。她看陶椿一眼,跟着脱下大氅和厚棉袄,撸起袖子要来帮忙。
多了三个人,拌浆的时候,邬家四个人得以歇息,尤其是陶椿和姜红玉二人,累了就让胡家婆媳换上去。
陶椿捏根棍子在地上写几个字,姜红玉见了,她想了想,陵长家的大儿媳好像是李家人。
陶椿暗哼,还只是陵长的儿媳妇,就摆出陵长媳妇的威风,一副要兴师问罪的嘴脸,真是个拎不清轻重的,私和公都分不清,看来陵里李家的人差不多都一个德行。
从拌浆到下粉,年婶子婆媳三个一直参与其中,漏粉的时候,除了年婶子,另外两个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敲了两下连瓢带浆团都掉水里了。这下也不让她俩干了,年婶子安排两个儿媳妇穿上衣裳出去,在门外接粉条杆子往架子上搭。
“婶子,咋不让两个嫂嫂也跟你一起练箭?我练了两三个月,现在要力气有力气,要准头有准头。”陶椿说。
年婶子一脸嫌弃,她摆了摆手,示意别提了,一提就来气。
邬常安像个看不懂眼色的,说:“胡大嫂爱美,在山外上武课的时候她都是能逃就逃,怕把胳膊腿练粗了。”
“你咋晓得?你比胡大嫂小好几岁吧?又不是一起出山念书的。”陶椿问。
“她在学堂很有名的,我听武师傅提起过,你没听说过?好像每年有小陵户出山,武师傅都会提一提李玉梅,让其他姑娘别跟她学。”邬常安往外瞥一眼。
李玉梅气得要走,胡二嫂一把拽住她,她拽着人往树下走,小声说:“你要是走了,娘指定生气。”
“你瞧瞧,这都是啥人?我就说了一句话,他们夫妻俩倒是咬着不丢了。”胡大嫂气急败坏。
都是不吃亏的厉害人,能是啥人?胡二嫂心想你都晓得替你李家人打抱不平,他邬老三又不是傻的,你跑到他家门口来让他媳妇没脸,他能坐着干瞪眼?
“来,接着。”年婶子端着一杆粉条走到门口喊。
见到她,胡大嫂立马低眉顺眼下来,她小跑过去接过杆子。
年婶子啥也没说,转身回屋了,她才笑着问陶椿:“消气了?你们两口子一唱一和的。”
陶椿可不承认她生气,“我是问正经事,实在是好奇。”
“有句话叫佛渡有缘人,我指点一次两次,人家不当回事,我还讨嫌说第三次?有那功夫我把家门口的野蒿拔一拔不行?”年婶子淡淡地说两句,听见脚步声过来了,她继续忙手上的事。
忙到晌午,陶椿留她们婆媳三个在家吃饭,三个人没一个愿意的,都穿上衣裳要走。
“婶子,下午还来吧?”陶椿问。
“来,我们吃了饭就过来,帮忙哪有帮半天就走的,那可真成偷方子的人了。”年婶子给出肯定的答复,还指着两个儿媳说:“明年再做粉条,还叫你两个嫂子来打下手。”
这下不提胡大嫂了,就是胡二嫂脸上的笑也绷不住了,下粉条真不是个轻省的活儿,比洗番薯还磋磨人。一直站着累得两条腿像灌铅了一样,拌浆、漏粉都要力气
,就是举着粉条往架子上搭也不轻松,举得胳膊酸疼不说,粉条上的水弄在手上,风一吹能把手指头冻掉。
回去的路上,年婶子一言不发,她的两个儿媳妇也不敢说话,回去吃了饭又蔫巴巴过来了。
第二天,胡家文和胡家全忙完喂猪喂牛喂羊的活儿,兄弟俩来陶家接替媳妇的活儿,跟着漏粉晒粉。
“今年合起来磨了近三万斤番薯,滤下来的番薯渣可不少,陵里养的三畜可有口福了。”邬常顺说。
“对,番薯渣堆了三堆,搁在雪地冻成冰坨子也不会坏,一顿铲几筐倒锅里煮,供猪牛羊敞开了吃。”胡家文说,“往年一下雪,没了新鲜的草,羊和牛都要掉膘,今年反而长膘。尤其是猪,今年的猪肉肯定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