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摸摸脑袋,“大当家的,是牛四家有。”
霍刃瞅向牛四,昂了昂下巴,“桑葚被牛吃了多少?”
牛四愤愤道,“吃了一大半!那桑葚个头饱满我家孩子都舍不得吃,这会却让牛吃了!”
霍刃摸了摸下巴,理直气壮道,“那剩下的一半明天给我摘来。”
牛四愤怒的脸色一惊,而后惨白哭脸道,“你要哄小少爷,那还不如让他亲自去摘,还开心些。”
霍刃想了下,是这个理。
与其整日闷在石屋里,还不如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性子单纯又困于一潭死水的后宅,情窦初开很容易被冲昏头脑,以为这就是他全部的人生。
多把心思和精力放别处,天高海阔,小少爷便不会再拘泥这点懵懂情爱了。
而他,不能再放纵了。
越陷越深优柔寡断,最后反而伤小少爷最痛。
不如最开始就快刀斩断。
霍刃面色肃然逐渐冷峻,一身煞气逼的牛四忍不住后退。
这男人翻脸比翻锅铲还快,怕又是在打什么伤小少爷的注意。
明明刚刚还给小少爷摘枇杷要桑葚来着。
“事情解决了,你们怎么还不走?”霍刃奇怪地看着牛四。
没等霍刃视线扫去,王大心虚的低头,倒是牛四还一副不满又不敢叫板的样子瞅霍刃。
院子里牛四缠着霍刃,王大悄悄抬头看石屋后方,只见一个干瘦似猴子的小孩子从树干上顺着落到了屋瓦顶上。
牛小蛋轻轻掀开瓦片,清亮的月色里冒出一道黄晕,他顺着洞口望下去,高高的屋顶下,小柿子坐在椅子上揪着手指头盯着豆灯发呆。
蚊帐白纱似的罩着床,看不清里面的人是睡着还是醒着。
时有凤朦朦胧胧被院子霍刃那声吼闹醒,揉着额头还有头晕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一睁眼,模糊的黄晕拉长了椅子上的小人影,等着那团人影走近,时有凤才看清小柿子担忧的神情。
“天黑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时有凤摆手,头晕晕的还有些醉意,身体像是飘浮着脑子没了闸门空空的。
下午和浣青聊了好久,最后浣青又说一醉解千愁,哪知道他一杯倒,一睡便睡到了现在。
至于浣青说的,勾引报复,时有凤还是做不出来。
哪有朝恩人报复的。
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爹爹说强买强卖不是生意,更别说终身大事了。
这般头晕目眩还是记着这点,看来他酒量没差到脑子失控胡言乱语的地步。
他又想起上次酒后剖明心迹,那种晕晕乎乎抛却了世间万物,满心满眼只霍刃的感觉太可怕了,好像被迷住了,一股脑儿倾倒出的话完全不受控制。
完全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癫癫的。
幸好此时他是清醒的,就是全身乏力,抬起手拉蚊帐都费力。手指刚好拉开缝隙,他眼前闪影一般掉下一条细长的东西。
不待时有凤疑惑抬头望屋顶,就听见小柿子惊叫出声:
“啊!蛇!”
“有蛇!”
时有凤手扯紧了蚊帐,刚刚还眩晕游神的眼睛顿时惊恐瞪圆。
地上赫然有一条蠕动的泥褐色的绳子——蛇!
鸡皮疙瘩从手臂冒出来,刺寒沿着鸡皮直袭后背,时有凤一下子就惊地软在床上,下意识大喊道,“霍大哥,有蛇!”
小柿子也被吓怕了,飞快爬上桌子,可等他看清楚地上蛇有多大时,又大着胆子跳地上,徒手抓起那条不到小拇指大的细蛇。
时有凤定神,见那小蛇尾巴盘着小柿子的手腕,苍白的小脸更加刷白了。
小柿子惊后放心了,看着手里的小蛇朝时有凤安慰道,“小少爷,你看只是小蛇。”
话音一落,时有凤眼前一黑影闪过,一条拇指大的蛇从屋顶落下,正落在他手臂旁的木桌上!
时有凤吓得睫毛一抖,眼泪快出来了。
惊惶失措下,他脑子空白一片,只大喊道,“霍大哥!”
院子里正把牛四等人轰走的霍刃,一听到细微喊声,疾步朝屋里跑去。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
入眼地上一大一小两条蛇,小柿子正拿着豆灯灯盏去砸桌上的蛇,床上小少爷吓得缩着一团。
一见他来,小少爷眼里积蓄的无声泪意,瞬间成了决堤的小河。
霍刃大步走近床边,正准备出声安慰是无毒水蛇,他腰就被小少爷抱住了。小脸埋在他肩膀上,热泪湿了他脖子,整个人瑟缩的往他怀里钻,像不安的幼兽寻求庇护一般。
“我怕,怕蛇。”
“床上,地上是不是还有。”
霍刃低头瞥见他唇角都惨白了,像是做重大决定一般,把人抱怀里,出声道,“没了,我这就把蛇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