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刃倒是听见是王大背的时有凤,回头道,“周婶子问你话呢,谁背的好。”
时有凤抿嘴,嘴角梨涡悄悄荡开,伸长脖子几乎贴着霍刃耳边道,“霍大哥很在意吗?”
“那不然,我总不能被王大比下去吧。”
和他们一群男人比任何东西霍刃都没输过,此时当然也不例外。
他等了会儿没听见回答,扭头却见小少爷不见了,整个脑袋都藏在背篓里,埋着脸,只留红红的耳廓。
咋又害羞了?
下山后,到处都是淤泥。
洪水退去过后的泥沙填平了小路,野草被压在泥土里,叶面尖尖全都朝洪水退去的方向像是被冲洗了一般。
天空是水洗过的透蓝,日头耀眼的光芒像蒸笼一般笼罩着灾后的卧龙岗。
水田里飘满了死老鼠和翻白的鱼,有的草屋被冲垮了,放眼望去,到处是动物的尸体和洪水过境后的萧瑟腐烂。
霍刃的茅草屋也被冲垮了,黄土坯墙也倒了一角,屋子不能住人了。
霍刃吩咐人把以前老大当家住的院子重新整理一番,他要和时有凤住进去。
“牛四,你带几个汉子和妇人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些,边边角角死角都要擦,小少爷爱干净。”
“知道,保证要夫人住的舒服!”
牛四领了任务就出门找人了,霍刃一回头,发现时有凤站在院子里。
他一身华服锦缎,和这石头堆砌的院墙瓦屋格格不入。看着那双天生柔情似水的乖顺眉眼,霍刃这才想起来,他是要送人下山的。
霍刃顿了下,“别担心,明天就送你下山。”
“明天?”时有凤睁大了眼睛,眼里亮堂的惊喜堪比这蓝天白云。
时有凤听见这消息,立马进屋里收拾东西。但自己只一个箱笼,其实并没有要收拾的。
他最想带下山的,是人。
喜悦过后便是紧张难安。
小柿子,是会跟着他走的。
秀华婶子他还不确定。
霍大哥,应该会跟着他走吧。
霍大哥迟迟没正式开口表明心意,是怕觉得自己是山匪,他爹娘不同意吗。或者象话本里说的,待“功成名就”之时就来娶他。
时有凤满腹心事,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怀里抱着猫静静出神。
院子里打扫的男人女人看见他坐那里也没出声打扰,只忙着屋里屋外的打扫冲洗。
直到霍刃回来,才发现树下的竹椅上,时有凤缩着一团睡着了。
午后日光透过树叶缝隙,轻轻柔柔的落在那恬静的小脸上,他怀里还睡着小白猫,风一吹,树叶婆娑沙沙摇篮曲似的。
竹椅下早就一片污水肆意,偏生竹椅里的人流光溢彩,睡得惬意。
霍刃走近,弯腰轻轻把猫从怀里抓起来丢一旁,再把人抱起来。
小毛在阳光下伸长了前肢,长大嘴巴大大打了个哈欠,回头见大主人抱着小主人进了屋子。
这院子因为是石头砌成,地势稍高,屋里被水淹没的地方也不多,村民很快把后院收拾出来了。
屋外热,但石屋侵水墙壁未干,一进屋里明显的潮湿,凉气刺皮。睡梦中的时有凤往温热的怀里缩了缩,而后眉头蹙起,不知道在梦什么。
霍刃把人放床上,好好盖好被子后又出去了。
睡着的时有凤像是感觉到怀里没东西了,他迷迷糊糊抓着被角抱怀里,才逐渐沉入了梦里。
梦里他带着三个人回去了。
他爹娘反对他和霍刃在一起,但是在他的撒娇加倔强绝食中,没过一天,他爹娘就同意了。
霍刃后面自己开了一家镖局,他们时家的生意在走镖上再无后顾之忧了。
往后的小日子也温馨美满,虽然霍刃平时生意忙,但一到春天,霍刃就会带着他重新回到卧龙岗踏春摘野菜。
美好的梦境睡得香甜,时有凤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傍晚,厨房飘香,他才醒来。
一时间,梦里梦外还有些分不清的恍惚,他搂起袖子,右手臂内侧的守宫砂还在。
时有凤回想起梦境,忍不住低头用手搓脸,太令人羞臊了。
湿冷的水汽降了脸颊上的热意,抬眼入目便是石壁,桌椅用具倒是顶好的红木,他身上盖的被子也是新的,只不过受潮了,有些霉味。
时有凤脑袋还沉醉在情窦初开的美梦里,即使梦醒了,嘴角笑意却克制不住的荡漾深深。
咔吱一声,门推开了。
昔玗
霍刃见时有凤怔怔出神坐在床上,脸色朦胧上一层红晕。
走近弯腰碰了他额头,“不舒服?是不是屋里潮湿受寒了?”
自然而然的,关心询问。
可咫尺间的呼吸和近身身影的压迫让时有凤有些不自在的扭头,脸又有热意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