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什么瞪,小杂种,我告诉你,没有我,你现在早上街要饭去了。给你一口吃的一口喝的,给你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偷钱,我看你是活腻了。”
呸。
一口带着腥味的浓痰就吐在江枫眠身上,他闭了闭眼,无论叔叔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明明,这个房子是他家的,是爸妈去世留给他的,就因为他才十岁,就必须有个监护人么,就因为他除了叔叔一家没有亲人,就得把遗产都留给他们么。
房子是,车子是,意外事故死亡的抚恤金也是。
江枫眠一个孤儿,什么都没有。
阁楼里太黑太黑了,他勉强爬到阁楼门口,大门被外面紧紧锁上,江枫眠扣着门缝,手指都扣出血了,还是没能打开。
他缓了口气,胃里灼烧的厉害,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饿的直咽口水。
眼前似乎冒出一圈又一圈的星星,江枫眠眼泪砸在地板上,灰尘铺满了全身,后背越来越疼,他小心翼翼把衣服脱下来,生怕裂开的伤口会沾到衣服上扯不开。
黑暗又安静,江枫眠找不到一丝光亮。
他尝试爬到窗户下,窗户在最高处,他太矮了,矮到封起来的窗户有天那么高。
咚的一声。
江枫眠摔在地上,也不知是饿晕了,还是疼晕了。
轰隆轰隆的雷声把江枫眠惊醒,他害怕地缩成一团,嘴里喊着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才刚走,他就成了野孩子。
爸爸妈妈,你们也带我走吧,我好害怕啊,好害怕啊。
闪电的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时不时照亮阁楼,江枫眠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毒虫一点点逼近。
他手掌撑在地上后退,很快就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刺激过后背的伤口,疼得江枫眠眼前一黑。
说不上来是蜈蚣还是什么虫,密密麻麻的脚看得江枫眠瘆得慌。
一堆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要把江枫眠淹没,他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倒不如让虫子把他吃了好了。
江枫眠抱着膝盖,本能地护着脑袋,好在那些虫子并没有要咬他的意思,从他身上爬过去,又往别处去了。
在这样密闭的黑暗空间里,江枫眠没有一点时间概念,屋外的闷雷持续了多久,江枫眠的眼泪就掉了多久。
还是后来实在撑不过去,才慢慢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好久,江枫眠是被胃痉挛疼醒的,他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阵一阵的冒着冷汗。
他跪在地上爬到阁楼门口,砰砰砰地砸着门,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小到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阁楼里,那道窄窄的门才轰然打开。
恶魔一样的叔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似乎是嘲弄。
“醒了啊。”
“你弟弟说了,钱他拿去买零食了,你也是活该,谁让你把弟弟带坏的。”
江枫眠耳朵嗡嗡嗡的,根本听不见动静,他直挺挺倒下,狠狠砸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消毒水味混着着难闻的臭味,江枫眠差点吐出来。
叔叔不知所踪,医生围着他,好久都没有说话。
“医生叔叔,你可以帮我报警吗?”
关阁楼不是第一次,但是把他打了半死关进去还是第一次。
濒死感那么真实,江枫眠觉得自己真的是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了的,既然他们不想让他活,那他也没必要心软。
江枫眠身体太虚弱了,十岁的孩子看起来和五六岁没什么区别,营养不良,全身都是伤口,触目惊心。
社区听说江枫眠报警,带着警察一起回了家。
那个人渣打骂江枫眠的事情很多邻居都知道,可那是人家家务事,他们也不能管,谁知道这次这么过分,差点把人打死。
“警察同志冤枉啊,是孩子偷东西,我才想着教训一下他,就是闹着玩的。”
“闹着玩,他现在被你打的站不起来了。孩子都说了,是你儿子偷钱,他有严重的胃病,每天吃的都是狗盆里的剩饭剩菜,发霉的饼子馒头,人证物证都在,你狡辩什么。”
“还有,房子,遗产都是江枫眠的,你无权干涉,不仅要退还,还要坐牢。”
社区的工作人员心疼地看着担架上的江枫眠,也是他们失职,只知道他是被亲叔叔养着,没想到是一直被虐待。
江枫眠母亲那边的亲戚避而不见,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现在他叔叔被抓了进去判了三年,婶婶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拒绝去孤儿院,他觉得自己有房子,就还有家,不想离开。
社区的工作人员只好负责起江枫眠的生活,他乖巧懂事,不麻烦别人,哪怕吃着百家饭,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