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林汉川没从雷明手上抢走罗慧,罗慧也没甩掉雷明攀上高枝,这两人有什么恩怨呢?可如果没有恩怨,罗慧为什么要走呢?陈清娟看着他们,忽然心生羡慕,比起她的猪头油腻老公,这两位连同她弟弟清峰,都年轻干净,都事业有成。
“雷明。”她想起胡汉的嫉妒,故意问,“你们厂大概什么时候建好呀?”
“一期最快要明年年底。”
“那你还要在那边待一年多?那边都快成你的家了吧。”
“不会。”
闻言,林汉川看他一眼,口吻是高高在上的:“新川的项目总投资大概多少?”
雷明懒得看他:“不清楚。”
“合作的银行是带过来的吗?还是也打算在本地找,不谦虚地说,我们行提供的服务是很有竞争力的。”
雷明看着杯里的气泡一个个涌上来,一个个破裂消失。
“不清楚。”
“那你清楚什么?”
雷明看着他:“你觉得我清楚什么?”
“……”
见状,陈清峰打起圆场:“汉川,雷明不负责资金这块,跟他谈钱不如谈汽车有几个轮子。”
林汉川笑:“轮子不要钱么?谈轮子比谈钱高贵吗?但凡钱够多,想买什么轮子买不到?”
胡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但不想让他抢走桌上的风头:“雷明,你不管资金,管不管招标承包,盘子那么大,有机会让我们分一杯羹也好,都说做生不做熟,我们是老相识了,我干纺织干腻了,玩点新鲜东西也不错。”
雷明不确定是不是陈清峰给他们做了虚假宣传,导致他们夸大了他的本事,他能确定的是,清峰的嘴在酒局上浸淫日久,到底沾染了坏毛病:“你别听人夸我几句就以为我不得了了,你是老板,玩玩不要紧,让我带你玩,我饭碗丢了你赔不赔?”
胡汉笑:“怎么会赔?你要是底子薄,今天不会应我的约。”
“我应你的约是想蹭点贵的吃食,见见世面。”
“但你没吃几样。”
“所以是我没口福,汽水喝多了有点反胃。”
“是吗?第一次听这种说法,”林汉川嘲弄看他,“是汽水的缘故,还是人的缘故?”
“都有吧,想看的人走了,不想看的人来了。”雷明起身,掏了钱往桌上一放,“我和孙浩还有事,你们尽兴。”
胡汉:“诶。”
陈清峰也站起来:“雷明。”
雷明脸上毫无笑意,临走时绕到了清娟儿子那边,他的座椅后面挂着一把阳伞。
小家伙倒机警:“这是我小姨的。”
“知道,我帮你拿给她。”雷明碰了碰他的脸。
身后传来长串的摩托车声,罗慧往路边避了又避,还是没躲过扬起的灰尘。
尽管去年就有消息说上面计划拨款把这条联通村镇的主路铺上水泥,但计划到现在,只有雨水的水和泥泞的泥,正经材料一点没看见。这段时间艳阳高照,灰尘把路边的草也盖得死气沉沉,罗慧顶着烈日骑了好长一段,骑到最后一个上坡想着加速冲到顶,却听一声异响,链条又掉了。
小洞不补,大洞吃苦,老车的新问题要追溯到数月以前,罗慧按照习惯,掉了就重新上,运气好时将就着骑也能按时抵达,但她最近没怎么回来,链条竟松得更厉害了,早知如此,她该在骑之前就去修车铺整一整,而不是又在路上吃倒霉。
大汗淋漓地回到家,金凤正在院子里洒水。罗慧把车往墙上一靠,洗手进屋看父亲。
罗庆成前天晚上守水塘,碰上一个偷放虾笼的小贼,拿着手电筒追了几十米,结果不当心踩到了扔在岸上的死蚌,崴了脚又割了脚。
罗慧把手机还给了林汉川,搬离了那个所谓的家,因而一直等到罗阳的消息发到她的BP机上,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她拆下父亲腿上层层叠叠的纱布,重新消毒,上药,用棉花盖住伤口,再把新纱布剪成长条盖住棉花,最后用胶带固定。
“爸,这几天你别去珍珠塘了。”
“不去谁来守?到点了你妈会扶我去。”
“不差这点钱。”
“你现在倒说这话,和汉川闹离婚把你闹富了?”
罗慧沉默,把剪刀纱布等东西放进盒子:“妈。”
“……”
“妈?”
“……”
“妈,”罗慧出去,“家里还有没有挂面,我……”
她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因为雷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家院子外面。
“我说了我拿给她。”金凤连忙去接他的伞。
雷明仍旧紧握。
他的目光像燕子滑翔的轨迹,与他预想的追逐的那道视线准确相触。
金凤放弃,拿着脸盆过去劝女儿:“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