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要我说,你为什么不能主动说一次?”罗慧看着他,眼里夹杂着恼火和失望,“我从上午等到现在,就是想等你主动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离开岚城,清峰哥知道是因为你提前告诉了他,可我没等到,你像火车靠站一样到点来到点走就我不知道!”
雷明这才后悔让一时的怯懦占了上风:“我和清峰打过招呼,他问我我就告诉他了。”
“所以只有我问你你才说,我不问你就不说。”
“罗慧。”
“这样太累了。”罗慧黯然摇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交代,但你连交代都给不了我。”
她嘴角下沉,在雷明伸手触到她的胳膊之前,缓慢而清晰地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也请你不要碰我。”
雷明看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如遭棒喝。
人不怕失望,怕的是失望累积。罗慧站在公汽上,觉得自己像根皮筋,越拉越紧,越拉越紧,直至在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崩断。她不知是雷明变了还是自己变了,他道歉再多,保证再多,脚步却不会为她停留,而她对他信任有之,关怀有之,最后还是陷入自我安慰的怪圈。
或许他们都变了,她怅然闭眼,眼睛被撑得酸疼。泪水不一定是脆弱的表现,但对她而言是。她回到家,把他的衣服和毛巾收好,放进他带来的包里。包很重,重不过她受潮下坠的情绪。房门在十分钟后被敲响,她过去开,雷明强硬挤进,定定地看着她却不敢往前一步。
僵持没有意义,罗慧索性直言:“我想过了,雷明,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不分。”
“那好,不分。”罗慧抬头,“你把票撕了,陪我半个月。”
“罗慧,别这样。”
“你撕还是不撕?”
雷明没有动作,他感到震惊且疑惑:“我不该让你喝酒,是不是?你是喝多了还是刚才下楼发生了什么?是医院的工作不顺心还是有其他难处瞒着我?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所以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还是说我连无理取闹的资格都没有?”
雷明深深皱眉,眼前的问题似乎比他遇到过的所有问题都棘手:“你冷静下,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行。”
雷明把门关上,思索半天才开口:“我以为这次回来能让你高兴。”
“我高兴过。”罗慧看着他。
雷明解释:“我在厂里干得顺,钱多了就有底气帮你的忙,我以为这至少能证明我选择待在外面没有错,但现在看来,我大错特错,是吗?”
“不是,”罗慧指出关键,“你想让我高兴没有错,但你忘了能让我高兴的东西是什么。”
“你说过,是我,所以我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时间提前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定了一个日子,我可能正好在值班。如果我今天没有休息,而你明天又要走,你觉得我高不高兴有意义吗?”罗慧忧伤地看着他,“你要执行你的计划,我只能配合,而你笃定我会配合,甚至只是通知而不是商量,这种拼运气的惊喜,我宁可不要。”
雷明听懂了她的话:“那你要我半年回来一次,还是每个月回来一次?”
“不止。我要你每天回来,要你接我下班,要你陪我逛书店,陪我洗衣做饭。我要你跟我唠叨工作上遇到的难题,也听我唠叨医院领导出了什么恶心规定,我要带你去认识我的朋友,告诉他们我们准备结婚,也要带你回家告诉我爸妈,你这辈子非我不娶而我也非你不嫁。”
“罗慧。”
“但这些你都做不到,对吗?”罗慧自嘲地笑笑,“你就当我幼稚好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没有你的时候有朋友,日子没那么难熬,可我搬出宿舍自己住以后,我和原来室友的联系就变少了,加上我看到身边的人都开始恋爱结婚,都有了亲密的另一半,我也渴望拥有一份稳定的只属于我的情感关系。雷明,可能以前是我推着你走,我和奶奶一起监督你,鼓励你,可这些年我们长大了,你有了目标和决心一直往前,而我在原地,不能奢求你回头看看或拉我一把,因为这会让我变得越来越卑微。”
“别这样,”雷明心疼地握住她双肩,俯身看进她的眼里,“别这样说,罗慧,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考虑是一回事,能不能顾及是另一回事。”罗慧眼里微光潋滟,“既然做不到,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你也不必因为我放弃你的自由。”
雷明双手使劲,神色僵硬难堪。
他低声叫她名字:“我们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