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搞技术的,不是搞销售的,不管事情大小都要叫上二三十个人一起开,就为显他们的官威?”刘鑫磊排斥这种风气,“人心不齐,组织混乱,反正我是受不了了,我要是何凯鸿,就把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全都开掉,关键部门全换成自己人。”
“他现在不就是在换?”
“你的意思是……”
“新豹一号的订单占比还是北川周边最大,其他地区的销量没达到预期,有些人得挨板子。”雷明预感这款车的表现和北川的旧款持平甚至更差劲,与其说是收购后的全新亮相,不如说是诚意不足的一次试水,要是外界反应寥寥,内部的改革就势在必行。
刘鑫磊看着天花板:“新川接了债务接了大盘,再继续内耗下去,冰箱的利润够贴补几年?”
他忽然乐了:“你说这算不算内部斗争?我要是能参与也去拱拱火。”
“你刚还说你是搞技术的。”雷明不想掺和这些,所以置身事外,宁愿去车间也不去开会。
这几个月他啃手册啃说明书啃指导资料,学电脑学制图学车床操作,都是新的,都很有趣,所以他全身心投入,没怎么和罗慧写信。他的生活挤不出一丝轻松活泼的、让她感到宽慰的东西,好在马上就要回南元述职,等他做完报告,他就请假回家。失约消耗了他的信用,再多的道歉都是隔靴搔痒,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尽早回到她身边。
罗阳结束第一趟活,和姚建兰敲定了新房,结束第二趟,操办了梦寐以求的婚礼。因为想办得洋气些,他没让姚建兰穿红色的喜服,而是去县里租了婚纱,又因为新婚新居两件大事离得近,就合请成一次酒席。
陈清峰公务缠身,赶到罗家已临近开席。罗庆成请了陈江华全家和村里人,罗阳则请了同学和工友,姚建明等了半天才等来孙浩:“你小子,迟到要给两份红包。”
“给给给。”许久未见,孙浩比以前更瘦了。父亲的滥赌逼得他在外打拼,但罗阳有喜,他无论如何也要来恭贺。他推建明去忙,自己坐了同学那桌,陈清峰则和父母坐在一块。胡汉原本懒得出席,但老丈人说要给面子,便也陪着清娟过来,还随了个大红包。
刚喝了两口酒,他看见靠近院墙的那桌有个熟悉的人影。
他怎么在这?
他俯身跟陈江华说了句话,陈江华循着他的视线:“散席了请他去家里喝杯茶?”
“行。”胡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汉川做惯了上位好人,一般不会喝这种小门小户的酒。他讨厌农村的落后和脏污,待久了总觉空气里也有粪便的味道,但他又享受帮完忙被恭维的感觉,因此,在吃了罗阳和姚建兰请的一餐饭后,他又接下了这对新人的婚宴邀请。
桌上的佳肴并不合胃口,他百无聊赖地打量这个粗糙而拥挤的小院,直到主人过来敬酒。姚建兰化了妆比不化妆时更惊艳,靓丽得和环境格格不入。他举起酒碗,错眼看向一旁的罗慧,她穿了件红色的陪堂喜服,扎了两根小辫,笑起来像朵娇俏可爱的花。
录像的人变换位置,罗慧往旁边避让,林汉川凑近:“你今天真好看。”
罗慧被吓了一跳。她摸了下被他呼吸触碰的耳朵,转头瞪他。
“等下带你回市里?”
“谢谢,不用。”
林汉川觉得好玩,转过去与众人碰杯。
这一幕落在陈清峰眼里,胡汉却似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捅捅清娟胳膊:“你妹妹还挺招人惦记。”
“什么?”清娟牵挂被奶奶照看的儿子,有些心不在焉。
胡汉努努嘴:“看到那个男人没有?最好让罗慧离他远点。”
“啊?”
胡汉很少良心发现,但和林汉川接触几次都是在那种场合,便知他作风一般。清娟没等到他继续说,嫌弃他的没头没尾,只顾低头吃鸡。散席后,胡汉拿了包烟,拎着两包喜糖过去打招呼,林汉川压根没注意这人也在这,眼下只能勉强应和:“胡老板。”
“去年多亏你帮忙。”
“没事,牵个线而已。”林汉川漫不经心,“我怎么记得你是胡家村人?”
“是,也是陈家村女婿。我丈人和罗家多年交好。”胡汉请他喝茶,林汉川却以赶回市里为由婉拒。
胡汉知他摆谱,也不强求。林汉川的心情毁了大半,直到看见罗慧出来才露了点笑意:“替我跟你哥嫂说一声,我先走了。”
“好。”
他故意逗她:“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
罗慧不答,林汉川保持应有的风度,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罗慧等他一走,心弦放松,以为和这人的交集就此结束,不料他的赏脸是麻烦的开始。先是父母觉得家里得了便宜,让她回礼,再是清峰向她打听怎么认识这号人物,紧接着,胡霖也滞后地从林汉川那得知她哥结婚的消息:“我简直被你气死,你和他亲和我亲,请他不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