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岚城人。”
“哦。”她压根没往心里,“你哪里人?”
罗慧耐心:“我岚城人。”
过了会儿,她又问:“哦,你哪……”
老李诶呀一声,粗糙的手轻捂妻子的嘴:“不要问了。”然后跟罗慧说,“你别管她,她脑子不正常。”
罗慧听雷明说起过,没有避开,只把掉到地上的毛衣和针线捡起递还。买菜回来的李丽华看见这一幕,有些不太高兴。
老李见李丽华买了臭豆腐油豆腐嫩豆腐,十分不满:“怎么就买这点?”
“摊子都没了。”李丽华想发火,但在外人不跟父亲顶嘴是她谨记的家规,“反正人不多,吃吃算了。”
黄奕良闻言很是捧场:“就是就是,越简单越好。”
李丽华略微整理,拿了东西去公用的厨房。罗慧想了想,也跟过去。
老李见状阻止,罗慧却笑着说:“没事,我打打下手。”
老李看她离开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饶是他当爹的再偏袒女儿,也不能否认小罗的确更懂事也更有礼貌。
他和雷明交好至今,大概明白他心里有个记挂。这事小卖部的老徐知情,新来的黄奕良也知情,但他们不怎么提,因为雷明自己也不提。
老李好几次想去问个明白,问不出口。雷明这人模样周正,品性不差,在整片楼里算得上是勤恳踏实的后生,可是他不开朗,不热情,对谁都淡淡的,因此哪怕知道丽华对他有所关照,自己也不好意思去试探,毕竟长辈下场会让小辈难做,而若雷明心里有人,丽华再凑上去难免吃亏。
照今天的情形来看,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老李心想,小罗很好,好得让他庆幸没去雷明那多嘴。于是他压下那些不必要的失望和感慨,释然道:“小罗跟着你好几年了?你也是,从不跟我透底。”
雷明心想没什么好透的,话到嘴边婉转了些:“我们从小在一块。”
黄奕良哟了声,碰他胳膊:“早恋啊你俩。”
雷明默了默,而后喝茶,白色的杯沿挡不住他浅浅的笑意:“算吧。”
“要我说恋爱是早点好。”黄奕良像是颇有心得,“我二十岁那年我妈就急了,到处打听谁家的女儿会吃苦能干活,找了几个都嫌力气小。我说你要找力气大的,直接拉头牛回来多好,每天供它三顿草就行,唯一可惜的是抱不了孙子。”
这话把老李逗乐了:“那你现在的对象是怎么来的?”
“自己找的,我们好了一年多,准备结婚了。”黄奕良自来熟,“叔,丽华要找人家了吗?她能干,上门的人应该挺多吧。”
老李看了眼雷明:“还没,她心气高,不要我插手。”
“那——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我朋友都还单着。”他问雷明,“我们组里的张贵李达你都认识,你们组里有没有?哦,那个谁,刘鑫磊不跟你……”
雷明不喜他拿别人当谈资,不搭话,只拍拍他的肩:“你坐会儿,我去拿瓶酒。”
黄奕良注意力被转移:“哪还有酒,二锅头早被我喝完了。”
“拿其他的。”
“你那瓶大曲?”黄奕良来了劲,“不开玩笑哈,要喝大曲我去跑腿。”
老李原想阻止,奈何黄奕良饶有兴致地去拿。桌前只剩下三个人,老李对着雷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雷明倒想起有件事得跟老李通个气。
“我们组里有个本地人,亲戚家开了个衣裤加工点,最近因为量多,人手不够,就打算把衣裤送出来给人剪线头。”雷明原先听过就算了,可那人说包收包送,按件计酬,就想到了丽华和她妈妈。
老李这些年待客大方,自己却省吃俭用,虽然靠关系在宿舍免费住到现在,但家用全靠他一个人撑,到底捉襟见肘。老李之前也试过让丽华接些活,可是丽华出门久了她妈就要闹,有回帮老徐看了半天小卖部,一回来,她妈毛线缠颈哭哭啼啼,不知道的以为要寻死。
也正因此,丽华得寸步不离在家守着。楼里有不少妇女儿童,妇女出去干活,儿童也按时上学,常年闷在家的大姑娘只有丽华一个。
老李听清雷明的建议,不免心动:“怎么个包收包送?”
“有人定点把一批货送到,规定两天或三天把线头剪完,再定点来收。”雷明仔细想过,老徐那可以放货,还有平板车,李丽华上过几年学,算数不成问题,“丽华得了空可以剪剪,等这阵忙完了,她嫌累不做也行,反正钱是半个月一结,不会拖。”
老李便替李丽华答应:“你有空帮我和你组里那人约下?”
“不用,我给你个号码,你直接联系他。”雷明只负责提供消息,不打算做中间人,“交不出货要赔钱,所以他挺急的,要是我们这边有人已经接了活,加上丽华应该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