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她语文那么好,心思应该很细腻,有时却表现得像块硬邦邦的石头。”
“有可能她只在你面前这样。”叶玉玲扔下一句,独自朝校门口走去。
阳光躲进云层,山坡上的风变得更大。
赵晓青耳边的碎发被吹乱,陈琦靠近,替她挡掉大半的风:“要不换个地方,别把你吹感冒了。”
什么嘛,把她拽上来才说这种话。
赵晓青想怼他,但看他被冻得通红的手,以及被冻得通红的耳朵,难免于心不忍。她说:“不换了,就在这儿,你有话就说。”
于是陈琦直接问:“张扬为难你没有?”
“没有。”
“那是老师找你了?”
赵晓青意外:“你怎么知道?”
陈琦想她一贯的原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外力推动,她不会主动招惹麻烦。
“老师让我专心学习。”她谢谢老师的点到即止,但和张扬点到即止是不够的,“所以我也和张扬说清楚了,之后应该不会再被重点关注。”
陈琦没有应声,安静地盯着她看。
赵晓青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捏住自己手腕往后退了半步:“怎么了?”
“你和张扬说了很多。”
“……嗯。”
“那我也有很多话想说,你要不要听?”
赵晓青心里“咯噔”一下:“不要。”
她回得太快,陈琦目光微顿。
风声在耳,赵晓青感到局促。她在张扬面前能信誓旦旦地袒露心事,在陈琦面前却不能。陈琦对她的好多于对她的坏,这是感觉也是事实。可是,对一个人好就等于在意吗?她赵晓青能说是,但不敢替陈琦说,毕竟他对很多人都好,而她不想去比较他对谁最好。
只不过,陈琦今天表现得异常执拗:“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也许吧。”
“但你不想听。”
“我不敢听。”赵晓青忽然很怕他继续。她敢告诉张扬是因为相信他不会告诉陈琦,那么,只要陈琦不知道,只要维持现状,她就可以安心学习,然后分辨清楚那些心思是一时起意还是按捺不住。可是,当陈琦毫无预兆地出现,她的希望和失望,她的勇敢和退缩,竟然让她开始讨厌自己被他牵引。
陈琦看出她的纠结,自己的心也乱了。他装作不在意地笑了下:“好了,不吓你了,我换个时候说吧。”
“换什么时候?”
“再想想。”他笑意收敛。
赵晓青看清他的神色变化,不知怎的,理智竟甘拜下风。
她捏紧被他握过的手腕,抬头看他,像在寻求确认:“陈琦,你跟我说过你心里有个在意的人。”
峰回路转,陈琦明显一怔,但他很快点头:“嗯。”
“她是笨蛋吗?”
“以前是,”陈琦轻咳,“但现在不是了。”
赵晓青又问:“她变聪明了吗?”
“没有。”陈琦低头,声音因为紧张变得格外低柔,“是我错了,我以前以为她是,但她一直很聪明。”
阳光冲破云层,赵晓青心里一紧,一酸,一软。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过身去,嘴角扬起羞涩的笑意。
从坡顶到校园大路不过几十级台阶,直到樟树叶子飘落肩头,陈琦才意识到自己和赵晓青已经走了下来。
赵晓青看到了他的自行车:“原来你还在骑。”
他茫然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你怕冷怕摔倒吗?”
陈琦没反应过来。
“陈琦!”
被叫的人如梦初醒,露出憨憨的笑容。
赵晓青质问:“你笑什么?”
“吓死我了。”陈琦凑近,“你刚才一直背对我,我以为我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原来如此。赵晓青才不好意思告诉他,她是羞到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微微昂头,神色早已恢复如常:“可我怎么记得你是在认错?”
陈琦不答,依旧看着她笑。
如果不是有同学经过,他们大概还要在亭子里继续当雕塑,而眼下,他重新面对和他呛嘴的赵晓青,忽然有了从半空落地的踏实感。那些紧张和悸动都被寒风裹挟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笃定的欣喜。
“赵晓青。”
“干吗?”
陈琦踢掉自行车的立脚架:“我送你回家吧?”
“怎么送?”
陈琦说:“走着送。”
“算了吧。”赵晓青不要他绕路,陪他走向校门,“你平时骑的时候也不戴手套吗?”
手套在包里,陈琦懒得戴。冷风的确难以忍受,但骑上一会儿就热了,被套住的手一旦有了黏糊糊紧巴巴的感觉他就得摘:“我嫌麻烦。”
赵晓青提醒:“那你小心生冻疮。”
“没事,冬天都过去一半了,要生早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