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因此变得虚荣的,而为了维持这份虚荣,他会越来越离不开她。
这对他而言不是坏事,希望对她也不是。
* * *
许弘成从广州回来的第三天,杨建萍也结束了川西的旅程。她这段时间常把随手拍的风景照发到三人群里,只有佳文给她反馈,因此也给佳文带了最多的礼物。
晚上佳文把特色头饰和手工艺品显摆给许弘成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也没带。”
“看来她还在生你的气。”
“大概是。”他帮她把小物件放到书柜里,“今天晚饭是你做的?”
“不是,我叫的外卖。”佳文估摸杨建萍累了,而她下班也懒得折腾,“妈嫌我懒了?”
“怎么会,她说你在家比我在家更重要。”
“真的?这算夸奖吗?”
“你说呢?”
“我说算。”佳文笑道,“妈刚才已经夸过我了,她一进书房就被墙上的画框吓到,惊讶说原来我会画画,还画得这么好看。虽然是假话吧,但我听了还是很高兴。”
许弘成环顾周围,大大小小的相框只挂了半面墙,整体从素色简笔画渐变到七彩人物画,错落有致,不像展示而更像装饰。
他转而看她:“为什么妈说的是假话。”
“因为我没学过,挂上去的也是随机挑的,她想鼓励我。”
“你就是喜欢贬低自己。没学过又怎么样,好看就是好看。你要是硬要把评价往坏处想,我去叫妈过来,问清楚她夸你是真是假。”
“别。”佳文忙阻止,“干嘛呀,她休息了,出去玩这么久肯定累坏了。”她把手上东西放好,“你呢,是直接睡觉还是再上会儿课?”
“看两节吧。”
“那我也看会儿。”
于是两个人各占一台电脑。许弘成戴上耳机,佳文则翻到辅导书的折角页,再把手机锁进抽屉。许弘成不理解她为什么还要考证,佳文解释说不管出版社那边有没有消息,比赛结果如何,她靠画画养活自己一时间都难以实现。而她要面对的现实是既在其位,必谋其职,在离开这家她很早就想离开的公司或正式转行之前,她做不到职业实绩上的提升,至少也要试着拥有专注学习的能力。
许弘成依旧不赞成她的想法,但听出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便没再阻止。课件播放期间,他中途去外面接了两个电话,回来见她不是托腮转笔,就是低头写字,偶尔两手拉着眼皮拍拍脑门,和他对视便笑笑。
他突然问:“以后我们就这样?”
佳文按下暂停键:“什么就这样?”
“晚上,或是周末有空,我们可以开视频,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
“……好。”
“能专心吗?”
“我尽量。”
许弘成看着她笑,佳文回以眉眼弯弯,心里却泛起淡淡的失落——这样也算相处和陪伴吗?相隔数千里,不见面也只能算见了面,只要习惯,应该不会太难熬吧。
* * *
因为手上还有工作要交接,不能说走就走,许弘成去广州的时间定在了六月初。如此一来,他在家的日子可以掰着指头数,杨建萍的情绪也一天差过一天。
她想不通儿子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上进心,为了钱和所谓的升职大饼?这让她感到奇怪且不安,甚至开始反思她所认可的婚姻是否能给他带去归属感。
佳文是个好姑娘,这点她已经证实,她也能感觉到佳文很努力地在当一个好妻子和好媳妇,但是,如果许弘成有很多地方不合格呢,佳文会感到后悔和受到伤害吗?
她忽然生出和佳文同病相怜的感觉:尽管她不认为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但半边天总要男人顶,而如今,她和佳文像是被许弘成排在事业后面的弃选项。
杨建萍内心百感交集,年轻时丈夫靠不住,年老了儿子也靠不住,她不知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都要离她远去,即便后者只是暂时,而且会定期回来,但这定期中间有多少变数谁又能说得准呢。
思来想去,她联系上了佳文妈妈。结果汪美仙也正憋着一大堆牢骚无处发,于是两个中年妇女一个骂儿子不懂事,一个骂女儿傻得可以,又一起吐槽儿女难管,不听她们过来人的经验,可怜当奶奶外婆的日子遥遥无期。
只是聊着聊着,两人碍于情面,不得不陷入商业互夸的泥潭。汪美仙话锋一转,夸起许弘成有本事有担当,知道为小家努力奋斗,杨建萍也说佳文懂事体贴,从来不耍小性子:“其实我也想过,这事最重要的就是他们俩意见统一,现在他俩商量得很好,倒是我最生气,两个孩子还得来劝我安慰我,的确有点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