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学文后如鱼得水,每逢大考小考,佳文总能在年级成绩表上看到她名列前茅。后来,佳文知道她考取了政法大学,也知道她没有读研,被师兄带进了省城的律所,但这些都是通过她的朋友圈,除此之外,她们即便在同城,也只是线上寒暄,未曾像老友那样经常见面,相互取暖。
当然了,需要取暖的或许只有佳文一个。所以当她收到珍珍的聚会邀请,第一反应是:啊?再是:哦。最后是:要不算了吧。
珍珍没有让她算了,转而提起班长攒局的契机:高中班里的学霸李翔宇今年读研毕业,也来了省城工作,班长和他关系亲近,为表欢迎,也为表庆祝,特邀老同学共度周末。
珍珍的原话是“我就在班里一年都参加了,你怎么可以不参加。陈媛吴丽她们都从岚城过来了,你不想叙叙旧吗?”
佳文心想恐怕她们都忘记她是谁了,但珍珍如此殷切,她再推拒倒显得架子十足,只好答应。而当她被拉进新组建的群聊,看见“欲买桂花同载酒”的群名,又开始感谢珍珍愿意算她一份。
杨建萍听她提起作为主角的“学霸”,不免多问一句:“是男生吧,成绩很好?”
“嗯,数学好得不可思议,高中三年最低分143,高考150。”佳文露出艳羡而佩服的神情,“不管多难的数学卷子,对他来说就跟小学题目似的,而且他不张扬,不自负,对同学都很好,谁去问他问题,他都会耐心地解答。”
“那你问过吗?”
“问过。”毕竟天时地利,他就坐在自己后面。
其实刚开始佳文还对自己抱有希望,求知若渴争取上进,但问得越多越觉得自己蠢钝,还无端浪费他时间,便不敢再去打扰。
“那你们班里应该有不少女生仰慕他吧。”
“应该有。”但她听说的反而是外班更多。优秀的人从来不缺关注,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学生时代的倾慕再抓心挠肺,到底是虚无缥缈的。
杨建萍看她忽然黯淡下去的目光,心想,很多事好就好在久别重逢,坏就坏在朝花夕拾。
“佳文,其实弘成成绩也不差的。”
“我知道,”佳文乐呵呵地点头,“他学东西可厉害了,什么C++语言,UCOS,RTOS实时操作系统,还有ST、NXP芯片等等,我都不懂,但他就会用,而且还一直练,一直上课,我得向他学习。”
她这么说,杨建萍倒改了话口:“术业有专攻罢了,别夸他,小心他骄傲。”
“好,我听你的。”佳文笑,挽着她的手臂进了小区。
* * *
许弘成工作到十二点,下楼吃饭时碰上老李和硬件工程师刘肖云,三人便临时转道去了附近的餐厅。
老李虽老,其实也才三十六,在安达干了十来年,现在算是中层。席间提起广州的项目,外派人选已定,但他并不看好:“说是新项目,其实是搞了个研发中心,最需要头脑风暴,静下心来蛮干的时候,选了两个只会动嘴皮子的。”他叹气,看着对面,“你俩也是怂到一块去了,都不去试。”
“太远了,每个月还得回来两趟,瞎折腾。”刘肖云说,“我手上活也没干完,交给谁,新来的?”
“那你呢?”老李转向许弘成,“哦,我忘了,新婚燕尔,两地分居是扫兴了些。”
他和刘肖云相视而笑,许弘成问:“王靖怎么没选上?”
“就差一点,他绩效考核低了,就是因为那该死的周报。”老李想起自己昨天的牢骚,“我这人脾气就那样,话多了错了你们听听也就过去了,我不发出来得把我憋死。”
“那你就冲我们发?那实习生也没错啊,年轻人没点反思意识,都跟我们似的,社会还有希望吗?”
“你少给我马后炮,这会儿替人叫屈,不服你去把人请回来。”老李道,“他那份东西本来到我这儿就算了,还抄送,这不是害我吗?我被吴总叫去骂的时候你不也在,还他妈偷笑,别以为我没看见。”
刘肖云点了根烟,这会儿也不偷偷的了,嘴角直接上扬:“一级压一级,你就是顶雷的。雷爆在你头上,你再疼也不能把脏血呼噜给别人,是吧。”
他朝许弘成示意,许弘成却没应,刘肖云给他递了根烟,对老李说:“看你把同一战壕的战友祸害成什么样了。”
老李也问:“怎么着,昨天真伤心了?”
伤心倒不至于,厌倦是真的。这感觉就像吊桶,下了井啪地拍到水面,一直下沉,装满水脱离井口的瞬间最难受,没了浮力,绳子勒得人窒息,可是只要绳子不断,慢慢的也就拎起来了。
许弘成把烟递还,刘肖云接过:“什么情况?以前就你抽得最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