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积雪融化,溪流潺潺经过屋后流入大河,村里各家各户开始祭土,供奉土地神,进行一年初始最重要的春耕。
酸枣芽头茬要等到清明前后才有,这个时节,刚刚从冬眠中醒来发芽的有另一种植物,还能炒茶。
江禾听说以后,好奇心大起,到杂物房里拿了背筐和短锄就要拽着江家雪出门。
江奶奶最近有些忧心,江禾过了四月生日就满十六岁,去年跟郭家退亲后,为着避闲话,没有找媒婆。
今年过完年没几天,那郭家不知为何,竟然还敢打发媒婆来上门说亲。
江奶奶嘱托徐氏在家照顾小雨,出门往江六爷家去了,准备打探情况。
这头,江雪本来带着江禾,结果出了院门被吴鸣缠上,他是江禾的小跟班,不得不带上。
说起小跟班,江明这两天在家忙着干农活,没有来认字。
因为江六爷最近比较烦,江德林一家子回来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子被官府查出来,曾经伙同李书吏强迫三个良家女子为娼。
妓院里的好几个姑娘,虽然被逼无奈卖身到这个地方,但心思纯善,一起使力放走了其中两个,那两个女孩家人为了保全名声,不敢上报官府,而最后这个就是伊设堂所说送柴火夫妇二人的女孩。
这女孩被救时,是在妓院一处极为隐蔽的地窖,所以大家才一直没找到,不过伊设堂写信告诉她,那女孩倒是没受伤害,就是名声上有损。
江雪和徐氏听后,心里都暗暗放下心。
官府定罪,李书吏革除功名,罪魁祸首,逼良为娼,处以绞刑,现已经行刑。
江德林他孙子,共犯,杖刑一百,衙门人看不起他,都是使劲打,还没打完,就咽气了。
一家子替他收了尸,带回村里,非要葬在江家祖坟,还要入宗祠。
江六爷带领其他族人天天在祖坟堵人,闹得村里人尽皆知。
江雪走在田埂子上,寻找一种名为“茵陈”的草,这种草只在春分前后有,过了清明就变成另一种植物,就是“白蒿”,等在到了夏至日,这个草就会变成干巴巴的柴草。
“诶,小姑,看,就是这个,灰白的小草。”
江雪发现这东西真就是连着长,一找一大片。
“小雪,这不就是草,真能炒茶,能卖出大价钱吗?”
江禾一边摘,一边不解问。
“能炒茶,但是价钱不好说,到时候看茶商怎么说。”江雪想起伊设堂,那个茶商最近经常给她写信,好像是在家闲的没事做一样。
“江禾姐姐,我奶说郭婆子找媒婆到你家说亲了,真的吗?你可不能答应,别忘了去年他在村里骂你的事。”
吴鸣过了一年,身量变高,说话开始学着大人那样会绕弯了。
江禾听后一点不骚的慌,反而厉害吴鸣:“你每天都是从哪听来的这些话,我比你大这么多,你应该随小雪叫我姑姑,现在连我的亲事都敢掺和,你是我们家的人?”
最近村里传江禾一个大姑娘跟吴家半大小子,整天粘粘糊糊不像话。
江禾心里把吴鸣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他光着身子的时候自己都见过,只是现在这孩子说话确实不像话。
吴鸣被江禾突然的态度吓到,平日里温柔的江禾姐姐居然会变成这样,他是有私心,他就是喜欢跟在江禾身后。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跟江禾姐姐亲近。
吴鸣从地里站起来,面红耳赤,害羞赌气的看着江禾,然后转身大跑离去。
江禾急得起身,嘴巴要叫又不叫,随即又开始蹲下身子干活。
江雪左右看看,不知道刚才突然发生了什么,倒像是小情侣吵架一样。
“不会吧,吴鸣才十一岁”。江雪脑海里惊呼自己的这一发现。
原来小少年也有自己的心上人,江雪不禁感叹。
风儿吹来,江雪又想起那一身青袍,他估计此刻正与心上人一起把酒言欢,耳鬓厮磨。
心里一阵酸涩穿过,江雪日常觉得自己是肤浅之人,被那人的皮相给蛊惑,落到今天走火入魔的境地。
太没出息了。
茵陈草采摘回来,江奶奶也回家了。
徐氏扶着小雨在大门口走路,旺旺歪头在一旁屁颠跟着,一见江雪回来,就着急的要抱抱。
小雨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裤棉袄,头发一团乱糟糟,脸上被风吹的有些干燥起皮。
家里没有擦脸油,甚至胭脂水粉都没有,这东西对于农家来说非常贵,相当于奢侈品,江雪想新的一年一定要好好赚钱,把她的小妹妹打扮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小禾,娘问你,你的亲事是怎么打算的,你老实跟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