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鹤妖见他神情哀寂,许久不言,反而自嘲道:“哎,瞧我这,和您说这些不开心的做什么?”
江惊月回过神来,轻摇了摇头,温声道:“我此行,确与汪髓有关,他的所作所为早已引得众怒,如若方便,还请告知更多。”
“你是打算去找他?”老鹤妖大惊,“此人阴险歹毒,使着一手从未见过的妖法,袖中惊雷一响,可使百米外的妖物倒地身亡,非常危险!”
这听上去像是藏了个袖珍手枪,江惊月心想,也不知道那老登利用了什么BUG,将如此不符合副本文明的现代化热武器带进来的。
“无妨,”江惊月安慰说,“我亦有傍身‘法术’,及随行亲友,他的那些手段我基本都见过,阴招也曾顺利化解。”
不仅化解,还揍得对方满脸鼻血。
老鹤妖见他十分坚持,踌躇了许久,终是叹道:“也罢,修者说,您是‘变数’,我原是不信的,那么白白软软的一个小孩子,哭声比猫崽还弱,怎么抗得起漫天坠入深渊的星辰?”
所以“月影”失踪时,老者虽然难过,但也有些庆幸,这孩子说不定能在三千界中某个安逸的地方,平静的度过此生,不必扛起强加于他的责任。
可此时成年后的江惊月静静坐在他面前,温柔的目光里带着坚定,单薄的肩背挺得笔直,才恍然发觉,命运总有自己的安排。
苍老的声音讲述道:“我曾粗略的翻阅过那些手记,内容十分晦涩难懂,大抵意思是,幽界的阴乃是被阳遗弃的一面,所以几万年过去,文明都不曾发展,资源也少得可怜。”
但幽界之民并不因此而自暴自弃或怨天尤人,他们在幽暗中建立起家园,世代传承。
妖物的寿命很长,少则几百岁,多则上千年,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思考,探索,终于有足够聪明又足够幸运的,知道了小部分关于世界的秘密,并写成手记,民众将他们尊称为,修者。
“那位资历最老的修者说,想要脱离这种幽暗,除非两界归一,达到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状态,以太极,而生万物,”老鹤妖道,“他说的论太过于复杂,我们唯一听懂,并被他认可的,就是在星辰所生的妖物里,选出一位最强者,与月影结合。”
这还是个擂台赛吗?江惊月默默吐槽,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替自己比武招亲了很久。
“所以你们选出了青龙?”他问。
这个问题使得老鹤妖有些过意不去,努力解释说:“最开始我是不赞成的,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凭什么因为其他人的信仰和愿望,就非得在一起?但两百年前,青龙显世,于浩劫中拯救了无数妖物,祂无异于是最强,同时也心性善良,一表人才。”
他边说还边示意江惊月看主殿内那尊游星野的神像,活像个给自家晚辈推荐帅小伙的老头。
只是画风一转,又道:“但您之前说,有想要见的人,若您已有意中人,老夫还是希望,您能带他走得越远越好,别管这摊子烂事了。”
这老鹤妖看上去挺纠结的,江惊月无奈,追问道:“修者的手记被姓汪的给骗走了,我若是想找到姓汪的和那些手记,最有可能藏在哪里?”
“如果他没将手记带出幽界的话,最有可能藏于氐宿渊,”老鹤妖肯定道,“那些星宿之渊寻常妖物是下不去的,哪怕诞生于此,也无法再折返,他骗我儿带着手记深入氐宿渊,之后两人都未曾再回来。”
这应该相当于是失踪多年,被认定为死亡了。
倒是这氐宿渊,从一开始江惊月便打算一探究竟,如此也不算太费功夫。
江惊月点了点头:“我会与亲友一同,探寻氐宿渊,所能发现痕迹或骸骨,必将带回。”
“您……”老鹤妖颤着起身,就欲跪倒,被江惊月赶忙架住,摇头叹息道,“您当真和青龙大人,同样善良温柔。”
“汪髓也不算完全说谎,他的确认识青龙,并且还不止认识一位,”江惊月将老者扶回椅中,道,“但每一位青龙,和他都是仇人。”
“您和青龙……”
“认识,在那场浩劫之前就认识,”江惊月坦白说,“我没那么信命,也没那么热衷于为其他人付出,如果可以,在安逸世界中度过一生也不错,但我的意中人,是为顶天立地的神明,那我,稍微努努力追上他,也不错。”
老鹤妖仰脸望着面前的年轻人,灰发蓝衫,依旧是身形单薄,俊美温润。
但桌上的那盏月华告诉他,这其实是一柄利剑,收于鞘中,华美沉寂,实则,比剑冢里的任何一柄都要锋利。
江惊月朝他笑着,问道:“[问月祭]是破晓时分才能开始吗?能不能稍微早一点?我也想参加。”